“是啊,啊啵呲嘚呀,你个笨蛋!”
“小雅,不许这样说弟弟,弟弟还小呢!咱再长大点就可以学会了,对不对呀,小然?”
“小呀,小呀。”
“瞧,咱们小然多聪明,学会叫姐姐名字了呢!”
“我叫小雅,不是小呀!”
“小、雅,呀?”
——04——
八月的北京,暑气逼人,便是到了晚间,气温也居高不下。
然而,她打小怕冷。我担心后半夜可能会降温,所以依然取了厚毛毯放到她手边,又倒一杯温水置于床头柜上,检视四周,确认再无缺漏,才关灯离开卧室。
洗漱后,我躺到客厅沙发上,习惯性掏出手机在屏幕上点点划划。
所谓创业,就是将自己原本有限的上班时间,转变为无限的上班时间,纯属没罪找罪受。
简单来说,创业便等同于无休止的工作。即便如今我们的自媒体小作坊已大有起色,可时不时加班到深夜乃至凌晨,仍是家常便饭。因而,睡前刷刷手机,乃是我过去几年每天里少有的放松时刻。
我最常刷的,是一些平面设计类的网站。
膜拜过各路大神的设计作品,再联想自己的粗制滥造,我便不由自惭形秽,感觉自己属实是个渣渣,再不努力简直天理难容。于是当夜安然入眠,次日醒来,便可继续沉迷工作了。毫不夸张的说,刷手机于我,正好比打电子鸡血,比任何成功学理论都有用。
此外,耗费我最多时间的手机应用程序,则是系统自带的电子邮箱。
因为隔着十二个小时的时差,更因为各自忙碌,除去她出国的最初几个月,我俩能隔三岔五的通一次视频电话外,剩下几年里,我们的主要沟通渠道是电子邮件和□□或微信留言。电子邮件为主,留言为辅。
电子邮件挺好的,可以让我大段大段的书写,写各式各样的内容。平时我会写日常、写身边的事,大事小事都写,因为我都想让她知道。偶尔我也会写思考、写感悟,写读过的书,看过的文章。我还会写对她的思念,写从前的回忆,写未来的憧憬,写对远隔重洋的愤懑……
写邮件挺好,可惟有一点不好。
而只此一点,已令我难以忍受。
这一点不好,便是我写的越多,我越感觉我们不像恋人,而像是笔友,还是跨国笔友。所以写到后来,我不耐烦了,干脆决定不再写。我发送给她的最后一封邮件,是这样写的,只有一句话:如果你还是不打算回来,那我们分手吧!
隔天,她才回邮件过来。
破天荒的,头一遭她写给我的回复,比我发送给她的文字要多。但,也没多多少,只多一句。
仅两句话而已。
第一句:小然,首先,我希望这不是你冲动之下做出的决定。
第二句:其次,如果你真的想好了,那么我尊重你。
——05——
通信,就此戛然而止。
我没回复她。
她也不再联系我。
——06——
我们就这样分手了。
说实话,我从没想过我俩会分手。就算要分手,起码,我也从未想过分手两个字会是由我来提。我不清楚,在这封说分手的电子邮件中,有多少冲动的成分,赌气的成分,甚至要挟的成分。
我错了吗?
错了。
如果事先知道。半年前,她口中的叫我再等半年并非托词,而是半年之后她真的会回国。我想我一定一如既往答应等待,而不是“失心疯”似的提分手。可我不是神棍,不会掐算,又怎么能料到后来发生的一切呢?
鬼知道,一周前,突然收到她发来的机票订购信息时,我那狂跳的心脏到底是为了什么?总不会是因为爱情吧?
我俩都分手了,应该已经没有爱情了吧!
鬼知道,在赶去机场的路上,乃至候在接机大厅时,我那忐忑起伏的心脏到底是为了什么?总不会是怕她又揍我吧?
我俩都分手了,她应该没立场揍我了吧!
天知道,在接机大厅里,当她从背后揪住我耳朵的那一刻,我那凌乱的心到底是因为什么,居然忽然莫名其妙的踏实下来了?总不会是因为我那该死的斯德哥摩综合征吧?
原来,就算是我俩都分手了,斯德哥尔摩综合征也还存在着啊!
原来,就算是我俩都分手了,它也还会一直存在着呀!
原来,就算是我提出的分手,我也会后悔呀!
所以,我亲了她。
所以,我的脚背疼到现在。
所以,我是真的后悔,半点都不掺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