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玲感受到从后侧方头投来的视线,撑在地上的掌心里满是汗水。
“我一个姑娘家的,家中又只有一位老母亲,哪怕这公子再俊秀,也不敢轻易收留他。”
闻言,疤脸男面色不愉,一甩衣袖站了起来。
“是吗?我听说那小子长相风流的很,你一个村姑心里没有半分心动?没有收留他过夜...或是帮着他藏匿起来?”
随着话音一同落下在杜玲脸庞的,是疤脸男的刀。
“大、大人英明!”
“我确实心里有些想法,但也确实怕这人是什么骗子歹徒,虽然没叫人进屋,却给他拿了些食水,那人衣裳沾血,好似还受了伤,只不过我家没有伤药,便没给。”
面前的女人用害怕而颤抖的嗓音,快速的说完了这一通话,像是怕脸侧的刀在下一刻会划开她的脖子似的,又急忙补充道:
“对了!那人为了感谢我,还给了我一块看着就很贵的玉佩,说等他同家人碰面了,就来寻我报答。”
“玉佩在哪?”
杜玲急忙将藏在袖袋里的玉佩拿出来,双手捧着高举过头。
疤脸男虽然嘴上对谢嘉运、谢家大肆贬低,但平日里连谢家大门朝哪边开都不知道。只看这玉佩确实质地上乘,不是一个村姑身上能有的东西,便将东西接过回身拿给陈卓。
那是一块刻着翠竹的玉佩,玉佩通身翠绿,价值不菲。在玉佩的左下角,刻着一个“谢”字。
陈卓见过谢嘉运,也认识这玉佩,确实是他平日里常带在身上的那一块。
据说是谢嘉运早逝的母亲给儿子置办的众多周岁礼之一。
将玉佩随手搁在桌上,陈卓站起身来。
高大的身形在杜玲身上投下一道足以笼罩她全身的影子。
“他可有说,怎么同家人碰面?”
杜玲眼角余光在对方腰间的佩剑上停了一瞬,语气谦顺:“大、大人,他没跟我细说,只向我打探了镇上的米铺都在哪里。”
不等陈卓下令,疤脸男便殷勤的点了两个兵。
“你们两个,现在就带人去把镇子上的米铺给我里里外外仔细搜一遍,就算是把地皮都掀起来,也要给我把人带回来!”
“是!”
两名士兵急匆匆的出去了,在甬道里同一个面色焦急的传令兵擦肩而过。
“报!三十里外斥候探到有兵马踪迹!”
“多少人马?”陈卓沉声问道。
“预计五百人数。”
疤脸男原本紧绷的表情松懈下来,冷哼一声。
“我们有一千人,怕什么!着急忙慌的,找死不成!”他说着,就想给传令兵肩上来一脚。
只不过他的脚才刚抬起来,陈卓的大掌就已经落在了他的头上,力气之大,带着他在原地打了两个摆子。
“鼠目寸光的东西,少给我丢人现眼。备马迎敌,在谢家小儿找到前,绝不准出任何差错!”
牢房里的人一下少了大半,只剩下一个站的远些的兵,和甬道里守着的两个。
那守着的兵本来想过来押杜玲回牢房,却见对方忙不迭的摆手,满脸恭敬讨好。
“不劳烦军爷挪步,我自己走,我自己走。”
“老实点!”
那两人料想这女人也不敢生出什么别的心思,便真的站在那处不动了。
杜玲慢吞吞的往自己牢房里挪着,算着自己同那个远些的兵的距离。
二十步...
十五步...
那边的兵注意到她脚下步子不对劲,喝骂道:
“往哪走呢?”
说着便主动迎上来,想抓她回去。
在对方离自己只剩四步之遥的时候,杜玲尖叫一声,瘫倒在地。
“妈的,女人就是麻烦!”
士兵骂了一声,伸手去拽杜玲的胳膊。
“唰——”
一道破风声响起,带着轻微的细流,吹拂过士兵的面庞。
磨的发亮的杀猪刀在他眼里不断放大,凝固住他眼里最后的神采。
杜玲的动作讲究一个快狠准,既要在那人不发出大动静时一击毙命,又要注意不能露出自己手里的刀。
她放轻了呼吸,连心跳声都控制的缓慢。
甬道处的守卫见同僚去拉那个倒下的女人不成,自己居然也倒下了,还以为是对方起了色心,想在这里办事。
骂了几句后,见人没有回答,才狐疑的走近来。
“你怎么回事?早上没吃饱饿晕了不成?”
趴在女人身上的士兵看不清面容,躺在地上的女人也紧闭着双眼。
士兵纳闷的俯下身子,预备将人翻身过来。
却在下一刻,被那人胸口满溢的鲜血给吓了一跳。
“你...”
杜玲猛地睁开双眼,将藏在尸体肚下的刀用力挥出。
刀尖划开气管和脖颈,被韧劲的筋肉略卡了一下,而后顺着骨头间的缝隙里劈开。
那年轻人没错,老翁没错,自己也没错。
错的是世道。
没人给年轻人和老翁做主,那自己就要做自己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