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毛,去称半斗糙米来。”
二毛瞪着一双眼睛去称米了,许三卫又回过头来问杜玲。
“你身上没有半分钱财,现在带着孩子落脚在哪呢?这镇子里最近不太平,可得小心些。”
若是平常有男子打听自己的住所,杜玲定要疑心这人是不是起了什么坏心思,但眼下却明白这人问的是那个自称子清的男人。
“我带着孩子落脚在东边那家来福脚店里,那店老板同您一样是个大善人...”
来福脚店。
许三卫暗暗记下这四个字,预备今晚就去店里探探。
接过伙计递来的米袋子,杜玲又是一通好听话送上,这才离开了许氏米铺。
回去的路上,杜玲看见一家点心铺子正在折价售卖一批点心。
算了算剩下的时间,杜玲花了二十文买了四块桂花糕,拎着油纸包往杨兰蕙家中行去。
蕙姐是个实诚人,也帮了自己许多,这朋友是交定了的。请人上门吃酒还有好一段时间,买些东西送去也能体现些心意。
这边的杜玲心情颇好,那头的刘家却不甚太平。
“不说别的,这腊铺的活计可比粮铺赚的多,我都打听过了,一个月可有一钱半银子呢。”
王氏扯着嗓子,阴阳怪气的说着。
“这弟弟在粮铺里抗包,抗的肩上淤了好几道,夜里睡觉都不安慰,嫂嫂却尽把好处漏给别人。再怎么说,咱们才是一家人呀!”
刘二在边上不吭声,但从脸色也能看出他心里的不满。
杨兰蕙只觉得面前这对夫妇实在是不可理喻。
那腊味铺子招人的第一标准就是要会切刀,鸡鸭一类都好说,但动辄上百斤的猪肉可不是一般人说切就能切好的。
况且这刘二素来爱偷奸耍滑,每份工做不了半个月便会因偷懒或是手脚不干净被辞退,就这样的情况,叫她怎么把人推给东家?
哪怕杨兰蕙再三解释过了,那夫妇就是认准了她不帮亲人帮外人,话头里里外外的刺她。
大儿子没归家,小孙子又尚且年幼,家里唯一能撑门面的就剩二儿子了,因此刘母也不好出面说些什么,只在拘着小孙子一起呆在房里。
杨兰蕙知道王氏借着这个由头定要叫自己给点什么东西出来,果不其然,来回念叨了好一会的王氏终于露出了她的真正意图。
“我怀着身孕没法干活,相公又要上工,又要操持家里,家里的负担皆压在他身上,着实辛苦。原先大哥还寄些银钱来,这些日子却也没了消息,家里婆婆还要人伺候赡养...”
王氏面上露出一副我们夫妇俩为这个家操碎心思的表情来。
“大嫂现在可不能只管着自己和峰儿,这回怎么说也该给家里出份力,我记着大嫂每月工钱也有不少吧,那就每月拿四百文出来补贴家用,我们一家也算是上下一心,一起把日子过好。”
杨兰蕙被王氏这贪婪丑陋的嘴脸气笑了。
“阿平以往寄来的银子可全都交纳公中用来孝敬母亲了,而你刘荣半分银子没见着,还见天从母亲手里拿钱!我可没说过半分不是吧。母亲手头没钱,你刘荣拿的钱是哪来的不必我多说。”
“我和峰哥儿的花费嚼用也没要你们半点银子,全是我自己出的,现在居然还腆着脸皮打起我工钱的主意了!”
见杨兰蕙气的面色胀红,王氏却是半点不怵,理直气壮的说道:
“大嫂说这话可就生分了,要不是刘荣在家,你带着峰哥儿能过上安稳日子吗,那些个地痞流氓不知哪天就破门进来了...”
这话说的可就不是一般的难听了,杨兰蕙只觉着全身的血液都往头上脸上涌来。
而杜玲,就是在这个时候敲响的刘家院门。
刘荣黑着一张脸,杨兰蕙那一番话可以说是把他的脸皮都扯了下来,他心里恨极,开门的动作也凶得很。
“谁啊!”
“杜玲,来找蕙姐。”
刘荣冷哼一声。
“你就是那个会杀猪的?女人家家的不说早点找个人嫁了,还干起男人的活来了。”
杜玲一见开门的是个男人,就知道这人是杨兰蕙说的刘家老二了。
她也不因为刘荣跟杨兰蕙是亲戚关系就忍气吞声,当下就嘲讽回去。
“那还不是你们这些男人太过没用,才叫活都给我抢来了。”
刘荣被噎了一下,面色越发难看了,但他自诩大男人跟女的计较跌份,留下一句女人家就是嘴皮子利索后回自己屋去了。
王氏见有外人进门,也知道自己现在的举动传出去不好听,招呼了一声后也跟着回去了。
杜玲一进门就觉着不对,见了杨兰蕙通红的眼眶后便知道确实出事了。
“蕙姐这是怎么了?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杨兰蕙哪能跟杜玲说这些,急忙摆手说自己就是思念丈夫了。
“也不知道他上哪去了,先前还有话音跟着俸禄一起传回来,这些日子倒是半点消息没有,叫我们娘俩在这受苦。”
她原先只是拿刘平当借口,但一想到刘荣夫妇的所作所为,和自己带着孩子的难处,便是一阵心酸,语气也带了些许埋怨。
杜玲在外头隐约也听到一些动静,但并不仔细,因此也不知道王氏拿着杨兰蕙帮自己找工的事情发难。
只是将人揽在怀里,轻声安抚道:
“刘大哥吉人自有天相,说不准过个三五月回来,蕙姐你就成将军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