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皇帝由先前的震惊转化为平静:“朕倒是将她给忘了,既然是她抓住的,自然由她来回话。”
“父皇,廷尉府派出那么多人都未能将那采花贼缉拿归案,仅凭几个会点功夫的女官抓住的王充怎么可能是采花贼,现下看来王充说的未必作假。”
萧羿清想到这一点也顾不得跪在殿内的季文彬,直接说出自己的看法。
好不容易恢复平静的季文彬因为萧羿清的这番话,又应激了。
“殿下!您的意思,是小女连名字都不要了,诬陷王充不成?”季文彬转而看向皇帝,眼泪婆娑,重重磕在地上,“陛下,臣同小女冤枉,求陛下明察。”
哭泣声再次响彻大殿,皇帝微睁的双眸落在萧羿清的身上,萧羿清自觉失言退后一步。
“季爱卿,你且先停下,此事还未审理,你在朕面前哭哭啼啼成何体统。朕不会冤了谁,自然也不会放过谁。”因烦躁,听得出声音中压着些许怒意。
“去,把林庆良也给朕喊来。”
勤政殿中,众人不敢再言。
尤锦一接到旨意的时候,尚在绣楼内品着酥山。一支素簪将青丝松松挽起,几缕碎发吹落颈侧,添了几分慵懒的韵致。
得知皇帝召见,她并无惧意,早已做好入宫准备的她出府前只叮嘱楚竹:“将人护好了,他可是证据。”
楚竹双手持剑,神情肃然:“属下定不负所望。”
宫苑中树木繁多,又因天气炎热致密不透风,身上粘稠的感觉像抹了一层蜜水在身上。
尤锦一初踏入勤政殿时,便感受到内里散发出的寒意,并不仅仅是冰鉴散出的寒气。
她垂首上前施礼,目光所及之处,除却季文彬与林庆良,见到另外两个人的存在,心中有些诧异。
“臣女尤锦一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眉眼未抬,身体缓缓转个方向,“臣女见过大殿下,二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听闻王充此人是你抓住的?”被此事扰了些时日的皇帝迫不及待的询问。
尤锦一俯首,重述此事:“回禀陛下,臣女抓住的是采花贼,至于王充为何出现在季府,便需廷尉府查清。”
她并未给王充定罪,也未给王充开脱的机会。
季文彬不明所以然,瞬间傻眼:“尤小姐,这话可不能这么说,半夜三更,那王充出现在小女闺房不是采花贼是什么?!”
本以为尤锦一的到来能替他们父女说上几句话,谁曾想,她竟然也将王充摘了出去。
皇帝则满意的点了点头:“你倒是明白,此案尚未审理清楚,王充究竟是不是采花贼还在两说。”
尤锦一非常赞同拜了一拜,表情有些困惑,:“只是……廷尉大人未细查便想将此事了断,不知是受胁迫还是刻意为之……”
她声音清浅,双目清明,好似不经意间发现问题所在,虽不得其解,却还在努力思考的模样映入众人眼中。
“你莫要胡说,此事我并未徇私枉法,所查皆有依据。”自被陛下唤来,未曾辩驳几句的林庆良此刻已经忍无可忍。
“林大人既然认定王充不是采花贼自然有证据所在,不然以林大人的清明廉洁,不可能包庇王充。”尤锦一短短一句话,指出问题关键。
话无可说的林庆良顿时跪在皇帝面前,哭诉道:“那王充说相邀信件在其府中,臣还未来得及命人去取。”
季文彬尤为捧场,听出话中关键所在,高声大喊:“陛下,林大人草草定案,分明有渎职之嫌,还望陛下另择其人审理此案。”
皇帝微微叹气,忆起林庆良递上的奏章中对于王充非采花贼一事言之凿凿,倒不如跪在眼前女子看的通透。
“既然你信不过林庆良,朕便允你请求,另择他人审理此案。”
“陛下……”林庆良还想再争辩一番,得见皇帝看过来的目光后骤然闭嘴。
此刻的季文彬倒没急着谢恩,朝中势力错综复杂,林庆良能如此草草了结此案,背后必定另有其人。想到这里季文彬紧抿双唇,双手捧于身前,而后重重的磕在地上,声音里带着几分祈求。
“望陛下再允准,此案由尤锦一彻查审讯。”
此话一出,几人皆是错愕,尤其是尤锦一,她眼眸中带着恐慌,甚至忘记自己身处何处,双手挥舞不停:“臣女只是一介女流,不懂审理案件。”
皇帝无声的望着她,有些犹豫,从方才尤锦一的表现来看,她能抓获王充好像全凭运气。
她恰好因为替慧贤贵妃绣《清静经》才出现在季府,如此,倒不知道该不该将此案交由她审理。更何况……
“陛下,朝中并无女子为官的先例,更无女子查案呢。”
林庆良声嘶力竭磕在地上,好像若是让她一介女流查案便是犯了天条。
“父皇,锦儿只是因为向季小姐学习双面绣意外介入此事,她并无查案能力,不如将此案交由儿臣处理,儿臣必定查个水落石出。”
萧羿清神色淡然,好似是因为救助她,才不情愿担下此事。
可跪在地上的尤锦一将他紧握的双手看在眼中,心中不由得冷笑,果然是伪君子,明明为着自己,偏偏露出一副是为她的神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