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市里有名的富人区,以前林乐乐只是听说过,连路过都很少,还从没想过有一天能真正踏足,虽然是以保姆的身份,那至少也开眼了不是?他坐在副驾上,大气都不敢喘一口,一双眼睛却滴溜溜转个不停,在有限的视野里东张西望,然后眼睁睁看宫南泽没去地下车库,而且直接开着车进了电梯,一直到他家客厅才下车。
林乐乐:“……”
啊,还能这么玩儿啊。
宫南泽下车动静不算小,但不知为什么,家里安静得可怕,连个出来迎接的人都没有,林乐乐心道难不成丈夫在家养病不方便行动,在他之前也没有看护人员吗?
正嘀咕时,就听宫南泽边四处乱走,扯开嗓子喊:“白老师,白老师,白——老师——”
“白老师,老师,师——”
房子太大,到了有回声的地步,林乐乐羡慕的同时却也觉得这里太过冷清,当然不是物理意义上的冷,这里的房子有恒温控制,一年四季都很难感觉出冷热变化,他只是感觉心理上凉丝丝的,像是打骨头缝里往外漏风,堪称魔法攻击。
也许是人太少的缘故吧。
过了很久,才听到一句极小声的回答,若不是家里几乎安静到死寂的地步,只怕直接就会忽略:“阳台。”
显然宫南泽也听见了,大步走过去,林乐乐加快速度跟上,几分钟后见到了他要照顾的人。
很难形容墨白给他带来的冲击有多大,他没有跟着走进阳台,只是远远站着,看墨白坐在躺椅上,盖着毛毯,抬头朝着宫南泽的方向笑了笑,看口型像是在说:“你回来了?”
隔着一层玻璃,林乐乐觉得像是在看博物馆里一件精雕细琢的玉器,顶级的用料,精湛的雕工,流传下惊艳岁月的美。
有人说审美是主观的东西,林乐乐不同意这个观点,主观的美说明不够美,真正的美是客观的,别说人类,路过一条狗都会觉得美。
他自己就是那条狗,一条误入天堂的土狗。
不过玉器也有缺点,雕琢太过失去鲜活,毫无生气。就像阳台上的墨白先生,林乐乐觉得他的确病得不轻,脸上毫无血色,说话声着大了都担心他喘不过气,他都怕自己照顾不好,一个不小心就把人给摔碎了,这可赔不起啊。
显然宫南泽的态度也差不多,他蹲在躺椅旁边握住墨白的手,笑得很温柔,说话时全心全意盯着他看,像是眼里心里只装得下这一个人,一帅一美,实在是一对璧人。
林乐乐不过去,不是宫南泽不让,而是画面太和谐,他实在不忍心打扰。
很快宫南泽朝他招招手,林乐乐这才一溜小跑进了阳台,叫道:“宫老板。”
墨白略微侧了侧脸,像是在仔细听声音,却没看他,问道:“是谁。”
宫南泽道:“白老师,往后你不在公司,我会忙一点儿,没办法一直陪着你,我找了一个保姆,你有什么事都可以跟他说,当然,不习惯的话,也可以随时打我电话。”
林乐乐十分乖巧,走到宫南泽身边朝墨白打招呼:“白先生好,我是您的保姆林乐乐。”
本来该叫墨先生的,但不知为什么,听见宫南泽叫他“白老师”,林乐乐觉得还是白这个字更适合他,也跟着这么叫了,墨白没有对这个称呼提出异议,抬头笑了笑:“你好,我是墨白。”
这一抬头,林乐乐一下子屏住了呼吸。
难怪一定要请保姆,他之前没有走近,看墨白四肢健全,不像时时刻刻不能离人的模样,此刻正面看过去才发现,墨白的眼睛是涣散的,没有焦点,跟他说话时也无法对视,只是根据声音调整方向而已。
他眼睛看不见。
林乐乐心里泛酸,果然老天不公啊,那么美的人,怎么就是个瞎子呢?真是太可惜了。
盯着别人看实在不礼貌,虽然墨白看不见,林乐乐还是移开目光,又听见墨白说:“以后就麻烦你了。”
林乐乐:“您太客气了,又不是不发我工资,我是来挣钱的,做什么都应该。”
墨白笑了笑:“你很可爱。”
美人是不应该随便乱笑的,会产生不好的影响,因为这一笑,笑得林乐乐魂儿都丢了。
这一丢就是好久,直到宫南泽离开家,林乐乐打开他微信上发来的PDF,咣当一声魂魄落地,一声大喊:“卧槽。”
谁家注意事项能写十页啊,又不是写论文,那么详细吗?关键还调整了格式,宫南泽是个变态吧?
从墨白早上起床开始,几点叫他,叫不醒该怎么办,叫醒了又要干什么,穿什么衣服,一日三餐什么标准,哪个时间段吃哪个药,什么天气可以出门,出门时间不能超过三个小时,哪里能去,哪里不能去……
事无巨细,挂一漏万。
林乐乐看得头都大了,干脆把页面一关。
“去你的吧,你不在家又看不见,我怎么做的你也不知道,只要把白先生哄开心了,比什么不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