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安闭上眼睛,只觉得上辈子不堪回首。
第二天是周六,高一放假,高二高三正常上课。
高一的寄宿生会在上午陆续离校,因此这时候的湖中门禁格外宽松。
这一次遇见晏绮的时间比上一次早了九个多月,亭安不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举动,也无从防范。
但他知道,任家人很快就会来。
果然在午饭的时候,食堂出现了一股不寻常的骚乱。
来的只有三个人,阵仗却格外大,不愧是把全世界都当家的任家人。
晏绮、任如月,还有一位亭安记得是晏绮的母亲,任如月的姑姑,对任如星最执着的人。
她是一个很憔悴的中年妇女,穿着病号服,插着吊瓶,扶着输液架,眉目间凝着焦虑,审视路过的每一个男生。
整个食堂,少有人敢主动往那个方向去的,大家都谨慎地避出了一个空圈。
任如月坐着玩手机,并不抬头。
晏绮站着她母亲身边,笃定地进言:“绝对是他!简直和舅舅年轻时的照片一模一样,而且他还是个孤儿!”
任玉雯的眼眶是深陷的,渗出泪水会想汗液一样贴在眼角。她又抬手用袖子擦了擦。
含泪说:“这孩子,难怪去学那些二椅子。”
亭安在此时走进食堂,接着就是一声无奈长叹。
晏绮很快看见他,大喊:“同学,你过来一下。”
任玉雯也顺着方向,望过来一双痴盼的眼睛。
连单心阳和沈培风都感到莫名。
康竫下意识抓住亭安,不想让他过去。
可亭安没办法,因为晏绮已经一边叫喊着一边走过来。
“亭安你过来嘛,让我妈妈看看你!”
整个食堂的人都看过来了。
亭安低声对康竫央求:“我想吃肉沫蒸蛋。”
康竫冲他点了头。
亭安就示意他们三个先去打饭。
晏绮过来就要拉他。
亭安问了个没什么意义,但是必须要问的问题:“你们到底想干嘛?”
晏绮理所应当地,“你不是孤儿吗,你不想找到你的父母亲人吗?你真的和我舅舅长得很像,八成就是他的儿子!”
亭安无奈跟着晏绮走。
任玉雯一直看着他,热泪眼眶,“小月,他真的很像你哥哥。你哥哥小时候就是这样的。”
任如月敷衍地抬头应了两声。
亭安才走到她们面前,任玉雯就抓住他的手,像手铐似的紧紧攥着,让他挣脱不开一点。
“小星,#¥&*?!@……”完全是她们家乡的方言。
亭安感觉自己现在像一只被逮住的鸡,“我听不懂。”
晏绮在后面可怜地说:“我妈为了看你,早饭都没吃就过来了。”
任玉雯还抓着他,“#¥&*?!@……”
任如月倒是没再玩手机了,但也没往这边看,刻意扭开了头。
那他现在,难道要请她们一顿食堂饭来表示吗?
自由的那只手掏了掏兜,没带饭卡。
亭安想起来,康竫说这几天都刷他的卡吃饭。
不由得笑了下。
晏绮却会错了意,“你和我妈妈说说话吧!”
任玉雯还兀自絮絮叨叨地。
亭安一字一顿,“我,听不懂你们的方言!”
看亭安马上要不耐烦了,晏绮赶紧过来劝他妈停一停,让亭安坐下。
她们用方言沟通了几句,任玉雯连连点头。
她又抹了一把眼泪,望着亭安喊道:“小星啊……”
亭安说:“我叫亭安。”
要很费劲才能听懂的普通话,“你和小时候非常像,那时候才这么高。”
虽然知道没有用,但他还是再说了一遍,“我小时候,是被拐卖走的。我对家有依稀的印象,我完全听不懂你们的方言。”
晏绮不依不饶说:“你有可能是记错了呢。”
任玉雯流着泪点头,“是拐卖没错,是被人拐走了。”
后面的任如月小声说:“又成拐卖了,一次一个说法……”
任玉雯神经质地回忆起来,“当时我牵着小星,背着小绮,在商场。有两个男人看过来了好几次,我就感觉他们不是好人,我发现小星不见了之后,也没再看见过那两个男人了。他们一定是人贩子,把小星带走了,才三岁啊……”
任玉雯说着说着就开始大哭,看得出来她的精神并不好。任如月很不耐烦地转过头去,晏绮则看着她的母亲也开始抹泪。
亭安实在待不下去了,他看见康竫给他打好了菜,肉沫鸡蛋堆得很高,跟打了两份似的。
他站起来:“抱歉,这和我记得的完全不一样。”
晏绮又过来拉他,亭安先行开口,“如果你们真的这么笃定,我可以配合基因检测。但没确认之前,能不能不要再这样出现在学校?也不要自顾自地叫我任如星,我有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