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安看着那人的黑眼圈,肾虚啊。
康竫先是眉头狠狠一拧,很快地低声说:“你回教室。”
然后他站起来,转身。
亭安当然没有回去,他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旁观父子两人对峙。
康竫语气不善:“干什么?”
康任由说:“不会叫人了?”
康竫撇开头,忍耐了几秒,还是咬牙切齿地,“爸。”
康任由命令他,“出来,和爸爸吃个饭。”
“我不能出去。”康竫说,“很明显吧?我们学校在封闭管理,没有班主任允许我不能出校门。你可以去和我的班主任聊,让他给我打个假条。”
康任由努力扮演慈祥,“爸爸的车进不来你们学校,你出来一下不就好了?”
康竫说:“你还可以和我们班主任打电话……哦,你不知道我班主任是谁,也没有他联系方式。”
康任由已经很不耐了,“叫你出来一趟,有这么难吗?你会怎么样?林翩把你教成这个样子……”
康竫二话不说扑到铁栏上,重重的一声响。
康任由即刻噤声,亭安也提了一口气。
出来一趟,能怎么样?
康任由有一刻觉得,栏杆后儿子的眼睛是死敌一样凶恶的。
康竫开始爬栏杆。
这边的栏杆没有教师公寓那边的好爬,但他只用了几秒,就手脚利索地落地了。
康任由不知道怎么说。儿子当他面违纪,应当是要批评的。但是他违纪的原因是要和自己吃饭,这就很难评判了。
亭安看着这一幕很难受,但是康竫没有再注意他,“不是要吃饭?”
他先康任由一步,钻进了“明A9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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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这一家,林翩带着康竫在桐城,康任由常居明屿市,不过有一半时间会全国各地飞,以工作的名义。
康任由来找康竫时,一般是两个状态。
一种是在各个外房私生子那边受了气,想起来康竫这个还算优秀的长子,就来桐城慰问一番,感动一下自己。
一种是在所有地方受了气,随便挑个子女打一顿,随机中了康竫。
很奇怪,作为半石集团的总裁,每年首富榜前十的人,居然有这么多气可以给他受。
“明A999”驶向郊外,康竫盯着窗外的景色,压抑身体里翻滚的恶心。
康任由选的地方是个十足偏僻的日料馆,康竫一下车就冲到路边干呕。
“桐城是真闭塞,四面环山,连个好吃干净的餐馆都要找半天。”康任由疑惑,“你以前不晕车啊?”
随行的人递一瓶水,康竫看也不看就接过来漱口。
处理过后,他直起身,握着半瓶水往外一伸手,就有人接过。
“桐城空气好,少污染,在这里住的人命长。”
康任由只是极讽刺地一声冷笑。
包间很安静,看菜色今天的康任由是第一种。
康任由问他:“你前段时间是不是期末考,跟爸爸说说考怎样?你们这次还不公布排名了,我都查不到。”
康竫眼神一避:“就那样,以前什么样,这次也什么样。”
康任由皱眉:“你成绩以前就不稳定,忽高忽低,就那样是什么样?高的样还是低的样?”
康竫停下了吃饭的动作,抬头看他,不发一言。
康任由竟然被看得有些心虚。
“算了算了,你考什么样都成,不重要。康家的孩子,想念什么书念不到,我早就跟你说了不要走高考,出国又轻松,拿的学历又高,你非在这犟。现在有明白过来吗?随时回爸爸这边来,嗯?”他说着说着给自己感动了,“你住在桐城,爸爸平时想来看看都难,忙啊!我知道我亏欠你,你本来应该轻轻松松长大,却遭了这么多苦,爸爸怎么补偿你都是应该的……”
“亏欠我?”康竫冷声说,“不觉得亏欠我妈吗?”
康任由马上变了一个脸色,“别提林翩这个女人。搅家精,我们一家三代本来好好的!你记得吗,你那时候还一小点,在我们家生活得多好?你记得奶奶有多疼你吗?非让林翩破坏了,带着你来这种穷乡僻壤,还让你差点……你差点死了!现在跟我一点也不亲,我知道都是林翩从中做怪,她肯定跟你说了很多爸爸的坏话。你是个男孩子,以后会明白的,爸爸才是对你好啊!林翩那种叫溺爱,会教坏你的。”
“那你们还不离婚干什么?”
“是在折磨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