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会忘呢,痛苦和恨意如此强烈,强烈到要将他彻底撕碎。
蓝濡深深吸了口气,抬手遮住双眼,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把那些东西全部赶出脑子里。
所以都说了,教孩子这种事不能让他来啊,瑞尔斯呢?快来给孩子塑造三观啊!再让唐拥淮和他待一块,他可真的保证不了会带这小孩做什么扭曲三观的事情。
“所以你也觉得我应该要放下过去的一切吗?”
见蓝濡许久不说话,唐拥淮问道。
“不,你原不原谅过去,要不要和谁和解都应该遵循你内心的想法,没有人能够替你去释怀和放下。我不行,瑞尔斯也不行。”
虽然以蓝濡的性格,他最想做的,是离所有感情远远的,亲情家人这种东西,对他来说比海上泡沫还要易碎,但他不能代替唐拥淮也做那样的选择。
无论唐拥淮做出什么样的选择,蓝濡的反应都只会是帮他摆平一切。
这是他们之间的约定。
“不过如果你真的决定了,那就去做吧。”
唐拥淮突然抬头,蓝濡从床上坐起来,那双永远会带给他安心的纯黑瞳孔,此刻,如深渊一般吸引着他。
“反正这里的人也很弱。”
他看着蓝濡脸上无所谓的表情,突然笑了笑。
是了,他就知道,这样才是蓝濡。
黑夜不会知道这片森林的背后那些暗藏的藤蔓早就蠢蠢欲动,他们会彼此吞噬,再融为一体。
—
被小崽子吵醒后,蓝濡没了睡意。
刚刚那场走心谈话后,他猜唐拥淮已经不会和老君王抱头痛哭了,那这样谈判认亲就没啥好看的。
蓝濡在花园里随意逛着,月光下整片皇宫安静的仿佛陷入沉睡。
不知不觉间他来到一片湖水前,望着银白光辉下波光粼粼的水面,突然有些愣神,忍不住一步一步往湖边走去。
水面倒印出他的脸。
苍白,无血色,整个人看着十分精神不振,蓝濡笑了一下,还真是万年不变的衰样。
水面下,一团黑影一闪而过,被蓝濡敏锐地捕捉到。他下意识弯腰想要看得更加仔细,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大吼。
“小心!”
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蓝濡突然感觉眼前一黑,天旋地转之间,一股巨大的拉力抓住自己往水里拖去。
湖水瞬间从鼻腔灌入,蓝濡想要挣开束缚自己的东西,却发现根本动弹不了。
唐禹呆愣地看着这片平静的湖水,仿佛他刚才看见的只是一瞬间的错觉,可他心里清楚这绝对不可能,那个和唐拥淮一起的男人被Resurrection拖进去了!
晚宴上唐禹一直注意着这个男人,好几次甚至被唐拥淮发现,他那个该死的表弟眼神冰冷,像是当场要挖开他的眼睛。
唐禹趁着晚宴后,父亲把唐拥淮叫走的空档,想要来找这个男人,只是在经过Resurrection的时候无意间一瞥,他便看到了这辈子第二个足矣惊艳他一生的画面。
银白月光不仅将Resurrection的湖面照耀得如同银镜闪烁,也让湖边那个男人仿佛天神降临。
之前在男人身上感受到的冰冷,此刻被柔光打磨得光滑柔软,让唐禹几乎忘了呼吸,像是无意瞥见山中的神明,就连轻声开口,也会让这美好得如同幻境的画面消逝。
他慢慢地一步一步靠近,突然心生一种莫名的感觉,好像这个人就是Resurrection的化身。
那双总是无波无浪的黑色瞳孔里此刻正反射出来自Resurrection的光泽。
唐禹被眼前的景色惊艳得忘记了Resurrectionb原本的面目,直到那团黑影一闪而过,将蓝濡卷进湖中,他下意识地大喊。
该死!
唐禹急得团团转,正当他准备跳下去救人的时候,平静的湖面突然泛起层层涟漪,下一秒一颗脑袋突然探出水面。
蓝濡大口大口喘着气,心里忍不住暗骂自己道。
真他妈服了,这破毛病怎么这么多年都没改过来,属乌鸦的吗?见着什么亮闪闪的东西都忍不住要凑近了去看。
真是一点脑子,一点教训都没长。
他往岸边游去,直到趴在湖边深深吸气好几个来回后,才看到旁边还站着个一个人。
蓝濡抬头看了那人一眼,居然是吉娃娃。
唐禹像是傻了一样,看着眼前这个浑身湿透的男人。
柔软的布料在遇水后几乎完全贴在他的身上,纯白的衬衣让这画面显得更加迷人。
但更让唐禹感到震惊的是,这具身体上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他简直没法想象这个男人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会在身上留下这么多伤,就连跟了他最久的死士都没有这么多伤,
苍白的皮肤让那些伤疤更加触目惊心,这个男人的身上全是一道又一道的疤痕,最深的一条几乎横跨了整个背部。
他从没想过这个仿佛精怪天神一般的人,揭开表面居然会是这样,就像是一个表面漂亮的玻璃娃娃,转过背面才发现居然是破碎后重新拼接起来的,就算外表已经完全看不出,但内里其实全是裂缝。
明明已经破碎了,却更让人无端生出一种怜惜和疼爱。
某一瞬间唐禹突然心生念头,似乎破碎后的天神更加动人,表面坚硬无比的外壳,内里是脆弱的水晶,那种打碎后被人重新拼接而起的凄美,让他的心跳都忍不住加快。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
“你……”
下一秒一只手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反手一拧,唐禹瞬间疼得大声惨叫起来。
疼痛间他看到一双绿眼睛,里面满是寒光。
手腕处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声音,唐禹的右手手腕被生生折断,疼得满头大汗时他意识到。
唐拥淮真的会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