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呀,打架多没意思,搞得大家鼻青脸肿的,到时候还要一起挨罚。”
亚伦见自家兄弟被架上了火堆,没人捞就该焦了,一转眼珠,赶忙上前解围。
他揽过弗拉泽的肩,满面堆笑:“别误会,我们几个也没想挑事,只是对曼宁教官的资质存在那么一点合理怀疑罢了。众所周知,哈斯汀上尉是前线退役军官,南部第五战区,十年作战经验,阅历丰富,敢问贵班教官有几年军龄?或者,我换个更直白的问法……”
亚伦一抬下巴,目光轻蔑:“他去过前线吗?”
裴兰顿被问得一怔。
他不知道。
曼宁的过去,于他而言是一片纯然的空白。
圣希维尔的军事课教官大多都有长期服役经历,驻扎边境十几年的亦不在少数。他们中的一部分相当乐于谈及军旅生涯,另一部分则不然。但老兵授课时,总免不了拿自己的实战经验举例,课上久了,这些掉落的碎片足以拼出一份大致的战场履历。
唯独曼宁是个例外。
曼宁的课一向极其纯净——不是指过于理论和悬浮,而是指,他完全剥除了个人色彩,从不以自身经验来证明某种攻击或防御策略的对错,就像一张战术分析课的军事地图,明明巨细靡遗,一看就是某处的卫星俯拍实景,却刻意隐去了地名,以ABCD代替。
影响教学效果吗?
不影响,仅仅是欠缺了一些落地的真切感。
这背后有两种可能:
第一,曼宁没有实战经历;
第二,曼宁想隐匿自己的实战经历。
理性告诉裴兰顿,真相是前者,因为曼宁太年轻,再扣除四年教龄,连服役时间都挤不出来。而直觉告诉裴兰顿,真相是后者。只是,缺乏证据支撑的直觉毫无意义,一旦对方追问细节,裴兰顿必然一个字也答不上来。
因而,他保持了沉默。
“原来你连这都不知道?”
亚伦瞪圆了眼睛,无比浮夸地作惊讶状:“还以为你急着站出来维护他,对他的了解起码能比我们多呢。”
“……”
裴兰顿依旧沉默着。
弗拉泽见己方扳回一局,耷拉的肩膀重新支棱了起来,傲慢一笑:“你不清楚的话,我来告诉你也行:你们家曼宁教官一天前线也没上过,毕业直接无缝留校,是圣希维尔温室栽培出来的一朵柔、弱、小、娇、花。”
“连军衔都没有喔。”盖米补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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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兰顿身形一分未动,拳头却捏得更紧了。
他该要感到羞耻的。
或者窘迫。
对方说这些,不就是为了刺激他产生类似的情绪,以曼宁为耻么?可他只感受到了一种辨不清缘由的心痛,比浸过辣椒水的刀锋一次次划破指根还要痛。
见他不说话,弗拉泽越发肆无忌惮了:“这么看来,待在曼宁班其实挺爽的,不耗脑子,也不耗体力,陪着教官一块儿混,简单模式中的简单模式。”
“学不到东西也无所谓。”亚伦笑道,“军校嘛,课走哪儿都能上,美人教官可不是走哪儿都能遇上的。”
“像我们,就只能去小黄片里找了。”盖米一脸遗憾。
“军装制服play,冷门标签,还不太好找呢。”
三人勾肩搭背,笑作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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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兰顿面色沉郁,牙关咬得下颌发抖,指甲嵌入掌心,刻出了一道道深而短的红痕。
他不想再对峙下去了。
他没料到自己竟然会是先退缩的那一方,可现在,他被一种强烈又不详的预感笼罩了:门口聚集的军校生越来越多,将走廊堵得水泄不通,里面既有哈斯汀班的学生,也有单纯路过,被争执声引来的陌生人。
关于曼宁的话题随时可能失控,当着众人的面,朝某个更肮脏、更不堪、他绝对不希望看到的方向陷落。
到此为止吧。
想办法踩一脚刹车,让纷争休止在失控前一刻。他不该带着曼宁,乃至整个曼宁班,一起卷入无意义的口舌旋涡。
但已经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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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拉泽觉察到了裴兰顿的退缩之意,一心要乘胜追击。三人彼此对望,眼神越来越赤裸下作,终于在几句戏谑中剥掉了最后一点体面。
亚伦:“要我说,没法上前线,其实也不能算他的错。”
盖米点头:“毕竟他是个Omega。”
弗拉泽托腮作思考状:“Omega去前线能起到的作用,我思来想去,也只想到一个。”
“该不会是……”亚伦故作惊讶。
“该不会是……”盖米也故作惊讶。
弗拉泽抬手打了个清脆的响指:“当然是用他美妙的肉·体帮Alpha们放松身心,舒缓压力,消解疲劳,简称——”
他看向左边。
“慰军。”亚伦完美配合。
“或者更传统一些,我们还可以俗称为——”
他又看向右边。
“军妓。”
盖米发音响亮,吐字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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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个词的瞬间,裴兰顿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为什么。
为什么刚才就不能再忍一忍,非要多这一句嘴,开启骂战,让围观的陌生人都听见他们对曼宁的羞辱?
为什么他永远在犯错,永远不长记性?!
后颈一片滚烫,Alpha攻击信息素如沸水般喧闹起来,迫不及待地要灼伤一切。裴兰顿不再压抑攻击欲,任由它张牙舞爪,扑向教室每一个角落。
他轻轻呼出了一口气。
每个人都必须付出代价,每个人——包括他自己。今天,要么他,要么对面三个,总有一方要横着从教室里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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