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啊,都说他前途无量,我什么也不知道,也就被养母稀里糊涂的嫁过来了。他掀开我红头罩的时候,我就想哪来的傻子,笑个不停。”
回想起往事后,她思维有点放空,摸了摸自己的手,冻疮在温暖的室内开始升起难耐的痒意。
“后来好日子不长,洪忻被朝廷围歼,我以为我死定了,就把家当都塞给王爷,让他快跑。那时候我心里想吧,他这样的人活着总比我活着强。”
祝蓁蓁还第一次知道这些往事,听到这里,有些惊讶的睁大了眼。
毕竟往日里文英英总是沉着自信,整个秦王府的内外都是她在打理。
文英英笑了一下,继续说:
“谁知道他居然一把掳起我,拔剑策马,硬是带我还有一群他的兄弟,斩杀数十人冲出了重围。”
哪怕过去了十几年,当初的惊心动魄却依旧好像萦绕在她心里
“那时候我看着在刀剑下厮杀的他,才知道什么是天命之人,那一路我就想好我以后不再是文莺莺,而是文英英。”
“我不愿再做闺中莺雀,我的丈夫乃天命英雄,我也该成为巾帼。”
“
我武力不及他,我就去学医学算学,我会做一切我能做的事情,成为我想成为的那种人,也会尽我所能帮助他登上那个位置。”
三岁的周永惇有些听不懂,有些迷茫的睁大眼看着自己的母亲和嫡母。
文英英从思绪中抽回,也不是想给孩子说教,只是情之所至。
“没想到稍微上点年纪,就开始回忆过去了。只是现在看见永熙,就好像看见了十几年前的启明一样啊。”
她看向熟睡中的儿子,想摸摸他,但是又怕弄醒他,只能将自己的外衣脱下,轻轻披在他身上。
几人带着剩下的饭菜悄悄离开厨房,将这里留给周永熙好好休息。
大家都不知道下次能睡个好觉是什么时候。
十二月廿六,武丰。
赵王妃钟囡在寝宫内不停来回踱步,手指紧紧攥着衣角,不时看向门外。
等中午等到傍晚,等的人才终于出现,赵王妃匆忙扑了上去。
“父亲!”
钟德本伸手护住自家女儿,动作间牵扯到腰间手臂的伤口,闷哼一声。
赵王妃急忙直起身避开父亲的伤口,脸上泫然欲泣,“父亲,你快走吧,出城去找秦王,他麾下降将诸多,必定会接纳你的。”
钟德本蹙起眉头,扶着女儿,“你在说什么荒唐话?”
赵王妃听见此话,就明白父亲不会离城了,虽说在之前就已经知道这个结果,但是心里仍然升起绝望。
她不想让父亲为了赵王白白丧命,若是几年前,他的确是刚正不阿、身先士卒的郡太守,但现在。。。
她含着泪摇头:“父亲,王爷早就不是之前那个为民请命的人了,他这是要你死在今日啊。你又何苦。。。”
钟德本避开女儿的眼神,他又何尝不清楚呢,但是他和秦王之间的恩怨在同意孙家的提议后,就不是投降就能得到宽宥的。
他摸着自家女儿的头发,忍住哽咽说道:
“囡囡,我守的不是赵王,我守的是武丰城,是城内四十万百姓。你跟着燕大走吧,离开这儿。”
说完,钟德本便转身离开,只留下坐在原地默默流泪的赵王妃。
侍卫侍女趁乱搜刮赵王府内的珍宝,往日里仗着在宫内扶持吆五喝六的宫人们,此时也会因为簪子碎银之类的琐物大打出手。
赵王在自己殿内披着发,一杯杯灌着烈酒。
喝完最后一杯酒,他往嘴里倒了倒,直到再倒不出一滴,打了个酒嗝,朝着旁边喊道; “来人,给本王,不,给朕上美酒。”
喊了半响,也没有宫人应声,也不见有人进来,他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吼道:
“混账东西,朕还在呢!”
说话间被宽大的衣袍绊倒在地,又踉踉跄跄地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突然一个冰冷的阴影笼罩在他上方,赵王抬起头,摇晃着努力辨认。
终于认出这个漠然的人影,原来是秦王啊。
江仪刚想张口说话,突然一阵凉意从脖颈划过。
刹那间,人头落地。
原来所谓王侯,脖子也和一般人一样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