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
语毕,柏临远没有给对面留顺杆爬的机会,直接挂断了电话,准备出酒店房门。
汽车喇叭蓦地短促一响,惊飞树梢悠然歇脚的麻雀,扑棱着翅膀四散而去,在灰蓝色天空中仓皇逃窜,留下几缕转瞬即逝的零星影子。
恰好在此时,轻轨如钢铁巨龙一般穿桥疾行,发出震耳的轰隆声,引得滨江公园周遭好些游客瞪大了眼睛,脸上浮现惊奇之色。
渝州,江北嘴。
目之所及,大厦高耸入云,可谓是全市最繁华的地段之一,高楼大厦与潺潺江水一道,无声诉说着城市的商业辉煌。
临江国贸A座正门,迎宾小哥主打一个眼观鼻、鼻观心,面不改色,目送一大两小气氛诡异步入大厅。
柏临远垂眸,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疲惫与无奈。
他的身侧站着一男一女两个略带稚气的实习生,后两人面面相觑,气氛略显尴尬。
实习生甲瞳孔地震,丢出个生无可恋的眼神:带教怎么想的,这么大咖让我们来接,这是生怕我们搞不砸事?
实习生乙瑟瑟发抖,扯出一个活人微死的笑容:大概,这才是我们正式的入职考验吧!
“……”
电梯里,站在中间快被两人绝望淹没的柏临远面无表情,心忖:瞧瞧某人口中的顶级迎接配置,他就多余跟姜坤讲究什么社交礼节。
“27楼到了——”
电梯的声音仿佛是天国的丧钟,两个实习生听见一左一右忙抬手拦了一把自动开了的电梯门,微微俯身,默契偏头看向中间的贵宾,颇有一种柏临远不先走两人绝不挪窝的赶鸭子上架的架势。
“……”
送人出殡表情都不用这么肃穆的,不知道还以为是哪家殡仪馆的实习生。
柏临远垂眸,余光不再瞥两人。
“怎么样,意不意外,惊不惊喜?”两分钟后,整活的正主冒头,嘴角还挂着得意的笑,“特地从楼下律所借来的,人还是头次搞接待呢,多么朴实无华。”
“确实。”柏临远抬眸,没好气道,“就差没跪地上高呼‘熹妃回宫’了。”
“哈哈哈哈哈,姜总,你这朋友说话真有意思。”紧随其后进招待室的精英人士西装革履,人模狗样,闻言乐不可支,“不介绍一下?”
“行吧……”姜坤扯了扯领带,装模作样正式介绍道,“柏临远,柏少,才留学回来的商科精英,我哥们。这边这位是裴钰州裴律,颂维仕律所的合伙人,我发小。”
“要说有什么卓越事迹一定得给你们双方互相介绍一下,加深一下彼此的印象。”姜坤看热闹不嫌事大,跃跃欲试拱火道,“柏少这边么,自然得提一嘴留学期间陪着教授跟十几个不同国家的留子一起团建盘剧的事……实时翻译‘宛宛类卿’文学,语言锤炼功底之深,直教人斥巨资相许,虏获一众商科精英的芳心。”
“至于裴律这头,曾在入学一个月以一己之力白嫖学院上下五十七名法学精英的扒皮事迹,叫资本家听了都钦佩不已。这么说,估计能让临远你对这位笑面虎有更深的了解。”
“久仰大名。”裴钰州笑道,礼貌伸出手,“百闻不如一见,柏师兄。”
“客气。”柏临远同他握手,“法学院五年来的‘最佳辩护人’,名不虚传。”
裴钰州闻言一笑,“法学院能人辈出,这名号早就易主了,旧事而已,不值得一提。”
老表姜坤实在看不下去二人的商业互吹,出言招呼:“得了两位大佬,寒暄完了就入内喝茶吧,杵在前台这儿怪打眼的。”
几人都是B大毕业的学生,纵然分属不同学院,此前不曾这般一起聊过天,却也丝毫不显生疏。
“说起来,钰州,你去文华酒店的那个论坛交流会怎么样了,收获良多,国内国外同行〇信加了个遍?”宾主落座,姜坤玩笑道,“几天前的朋友圈之后就再没消息,我还以为你搁异地被人绑架了呢。”
裴钰州语带感慨,“只能说,不愧是精英中的精英,太能装了。”
赣省的老表先是有些纳闷,随即则是惊奇。
自家发小与他不同,从小就是学神中的学神,天子骄子中的宠儿,从来都只有他凡尔赛别人的份,少有机会别人能朝他贴脸开大的。
纳闷惊奇之余,他又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还是那股子熟悉的无需掩饰的吐槽,是自家没被夺舍的发小没错。
姜坤没忍住喜上眉梢,笑道:“有这么夸张么?”
“有啊,多种语言间杂着交流也就算了。”裴钰州轻笑,“今天上午我还收到一张从HK寄来的支票……三位数的金额,明明也跟那边律师加上了〇信,留了电话,转账再方便不过了,偏要搞这波操作,还得拿去银行兑,你说是不是很有意思。”
“这点临远有发言权,他那些留子同学经常整这种花活,一沓支票凑一块都兑不出六位数的现金。”老表噗嗤一声笑开,指着对坐的柏临远直乐,“太TM能装了。”
“也能理解,毕竟他们是真精英,不像这头,不过法律民工,混口饭吃。”裴钰州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