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规矩!”金永瑞叱责道:“县令和御史大人都在,今日你我二人是东道主,怎能提前离开!”
金照古一听这话,不悦之色立马挂在了脸上,燕鸿云见状便替他解围:“嗐,不打紧、不打紧的,金公子不胜酒力,让他离开片刻不碍事。”
燕鸿云这是给他找了个台阶,金永瑞便顺着下来了,毕竟是自己的亲外孙,他还是极为宠惯的:“既然县令都这么说了,那你就去吧,记得快些回来!。”
“知道了。”金照古脸色不善的扔下这么一句话,起身就不耐烦的离开了。
“这孩子!”金永瑞在人前还是要做出一副严加管教的样子:“回府后得好好让西席先生教教他规矩!”
“呵呵呵,”燕鸿云打圆场:“金公子不拘小节,与那些只知死守规矩的书呆子不同,将来必定大有作为。”
金永瑞摆了摆手,仿佛不吃这一套似的:“什么大有作为,燕大人太高看犬子了。”
他们双方这么说着客套话,云海尘和归庭客时不时的接上一两句,这等虚与委蛇的场合实在让云海尘觉得不自在,他现在满心只想着赶紧吃完这顿饭然后赶紧离开,但燕鸿云和金永瑞二人却丝毫没有尽兴的意思。
眼看着桌上的酒空了一杯又一杯,菜色也是重新换过了一半,不知又过了多长时间,金照古却一直没有返回,金永瑞这个做外祖父的先开口责骂:“古儿这孩子,真是被老朽骄纵坏了!这都出去多长时间了,怎么还不知道回来!”
“不妨事不妨事,”燕鸿云乐呵呵的给金永瑞添酒,他一个朝廷任命的县令,丝毫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妥:“毕竟是少年心性,随他去便是,况且本官和云大人也不会介怀。”说罢还看了看云海尘,似是等着他开口附和自己。
云海尘决心下次再不接受任何人的宴请,刚要随意敷衍过去,却听得外头突然吵嚷起来。
“出事了出事了!”听上去像是女子的惊呼,还有三三两两的人疾步的声音。
“来人呐!报官!快报官!”随着外面的叫嚷声越来越大,云海尘敏锐的听见了“报官”二字,受职责驱使,他当即对屋内的二人说了声“失陪”,随后急急起身带着归庭客走出去了。
一到外面他便瞧见了相隔不远处的房间外挤满了人,云海尘即刻道:“你出去吩咐下去,让咱们的人守好这座酒楼,未曾经官府允许任何人不得随意离开!”
“是!”归庭客领了命令,飞身便往酒楼外而去。
云海尘疾步走向对面:“发生什么事了,何人要报官?”
人群中有一个穿戴不俗的女子,面色惊慌的指着紧闭的房间门道:“里面……里面有人在欺辱……欺辱……”
她似乎不知这话要如何开口,而与此同时,房间内却传出低哑的求救声,没有大声叫嚷,像是被捂住了嘴一样在奋力嘶吼,虽然动静不算撕心裂肺,可这种悲切之下的绝望呐喊,听上去就有种遍体生寒之感。
不好!里面有人正在行□□之事!
来不及多想,云海尘抬脚便踹向房门,奈何房门从里面被反锁住了,云海尘一连踹了两三脚却始终踹不开,恰逢归庭客及时回来了,情急之余与他一起抬脚,二人合力之下,随着訇然一声巨响,房门猛地弹开,云海尘立即冲进去奔至床前,如此大的动静,也不知是不是被色欲控制了头脑,那胆大包天的禽兽竟似毫无察觉一般,还在继续自己的暴行,云海尘怒火中烧之下,揪住对方的领子便将这禽兽甩到了地上,那人仰倒在地,身上衣衫不整,云海尘一扫对方面容,竟然是金照古!
“金照古!怎么是你!”云海尘开口怒呵,然还不等将其制服,他就听见随自己一起入内、正站在自己对面不远处的归庭客,看着床上的人惊愕出声:“……箫公子?”
什么?!
云海尘猛地回头,就见在床角瑟缩着、眼神惊恐的人,正是箫人玉。
房门被踹开,原本围在房间外的人纷纷涌了进来,有人想知道到底是谁这般目无法纪,大白日的便敢施暴,还有人则是想看热闹,而当他们瞧见床上惊慌的遮着自己面庞的……貌似是个男人,无一不惊奇:险些被□□的,居然是个男子!
而方才在房外回答云海尘话的那名女子,一见此状便痛恨不已的咒骂起来:“哎呦……老娘这是做了什么孽啊,开门做生意居然也能遇见这种晦气事!这等禽兽行径要是传出去,以后谁还敢来我这酒楼吃饭啊!”
“无关人等都出去!”这里面人太多,对受害之人是一种心理上的凌迟,归庭客拔出腰间的长刀,厉声呵道:“此案自有御史大人审理,不相干的人若是妄议或添乱,别怪我将你们一同带到衙门去!”
归庭客吊儿郎当的时候像个纨绔子弟,可一露出官威,却也有几分凶煞模样,因此那些人无一不被他此番架势吓到,随后各自转身离开了房间。
归庭客将倒在地上的金照古捆缚起双手,又钳制着他让他不能动弹,而另一边,云海尘看见险些被凌辱的人是箫人玉,心中不禁五味杂陈。
“你……你怎么样?”云海尘本想走近了问问怎么回事,可箫人玉明显受到了不小的惊吓,一见到有人欲靠近自己便拼了命的往后挪,即便他已经抵到墙边无处可退了,但还是惶骇的躲闪道:“别!别过来!走开!离我远些!都远些!”
他语气中带着无法抑制的崩溃和恐惧,云海尘只得退后两步:“好好,我不过去,你别害怕,我是云海尘,是新上任的巡案御史,昨夜还在你店里买过安神香,你还记得我么?”
箫人玉意识恍惚不定,听见这句话才勉强凝起精神看向云海尘。
云海尘坦坦荡荡的迎上他不安的打量,此时的箫人玉就像一只受惊的野兽,任何风吹草动都能引起他最激烈的反抗,他还在发抖,身上的衣衫被撕坏,暴露在外的肌肤带着青紫交加的伤痕,相比起他原本无暇的肤色,实在显得触目惊心,箫人玉无助的抱着自己,想用自己那两只清瘦的手臂遮挡身上混乱不堪的痕迹,他开口,神思明显有些迟钝:“云……海尘?”
云海尘点头:“是我。”
箫人玉看着他,眼底的惊恐之色还未褪去,但神志却比方才清醒了几分,他仿佛认出了云海尘,也想起了昨天跟对方相遇的两段短暂经历,箫人玉终于不再像方才那样抗拒他的靠近,云海尘瞧出他不再紧绷着自己,便试探着问道:“我能过去么?”
箫人玉双臂抱在身前,上半身微微蜷缩,没说话。
云海尘小心的往前迈了一步:“你别怕,我让人去给你准备一套衣服,你穿上,然后随我回县衙,我会替你做主的,好不好?”
听见有人肯为自己做主,箫人玉紧绷的那根弦终于“啪”的一下断开,蓄在眼底的泪再也控制不住,顺着眼尾便流了出来,他面对云海尘担忧的神色,尽是一副楚楚可怜之貌,那破碎的眼神如同摔的七零八落的瓷片,每一片都在剜割对方的同情心,箫人玉颤抖着嘴唇,连求助也变成了招人心疼的示弱:“是他欺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