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兰蔷这么说,男人好似找到了同仇敌忾的同盟,目光都变得同情,而后主动介绍起自己来。
“我叫沈禺铭,曾是白府幕僚。”
白府?
几人心照不宣,几乎在第一时间就想起了同一个人,巫蛊案中的首位受害者,曾经的副城主之一,白户明。
他是白户明的人。
兰蔷的脸色骤然变了一下。
不对啊。
陈黎生不是巫蛊案最终的罪魁祸首吗?
如此推算,他亦是杀了白户明的凶手啊,白府的人应当欲杀之而后快,怎么可能在如此关键的一天,冒着生命危险来劫囚呢?
而且这个沈禺铭方才问她,是否也被言实杀害了亲友。
也。
将一切串连起来,似乎只能说明一件事。
白府幕僚心知肚明,杀死白户明的真凶不是陈黎生,陈黎生是冤枉的,真正的凶手其实是言实,就是方才在宸英观的那个,查出陈黎生是凶手的道士。
这就有意思了。
慢着,沈禺铭为何要如此问?
兰蔷的目光沉了沉,思绪继续朝着更深处探寻而去。
他几乎不假思索地认为,言实还杀了她的亲友,说明在他的意识中,言实还杀过其他不相关的人,那些人沈禺铭不一定认识,但他却知晓此事。
难道……指的是巫蛊案中的平民吗?
所以沈禺铭是白府幕僚,他知晓了巫蛊案凶手是言实而非陈黎生,才选在今日劫囚,想要救下陈黎生。
兰蔷想,她大致明白了。
她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面前的沈禺铭突然猛地爬起身,变了脸色惊道:“糟了!城主可是被那黑衣女子带回去了?该死的言实,这女子也不晓得从哪儿冒出来的!”
他急匆匆说着,转身就要往外跑去。
白雁归眼疾手快拦住他,“你去哪儿?”
沈禺铭显然不想停下脚步,拂开他的手就要继续往外,“救人啊!城主绝不能死!”
一只手贯在门前,拦住了沈禺铭开门的动作,他扭头瞧见楚十真清丽的面庞,目光肃然盯着他。
“他们已回府衙,城中必已对你大肆追捕,不少人都看见了你,此时出去,无异于自投罗网。”
“那怎么办?”沈禺铭心急如焚,慌乱得直打转。
窗边看戏的姬千看他这样子,不免有些想笑,歪头低声道:“幕僚不都是从容不迫,运筹帷幄么?他这样的,遇上事岂不比主子还慌?”
危离倚着窗,闻言轻飘飘朝门边的男人瞟去一眼,懒懒道:“连个人都劫不走,能做成什么事。”
那边的兰蔷转转眼珠,不知道府衙的人会不会审问陈黎生同伙的事。
“要不,我去府衙查探一番?”
她话说得轻松,身边的白雁归和楚十真也没什么大反应,沈禺铭瞪着眼上下打量她好几个来回。
“你?”
他神色有些一言难尽,似是不好意思点出兰倩这瘦小身板的劣势,只道:“你可知府衙有多少重兵把守?大牢更是密不透风,连靠近都难,还查探……阁下是出自哪位大人府中吗?”
沈禺铭摇摇头,这般口出狂言,也不怕闪了舌头。
“呃。”兰蔷自斗篷中抽出张符篆夹在两指,晃了晃。
“大人我不认得,隐身的小把戏倒是会一点。”
沈禺铭方才还十分复杂的目光落在符篆上,眼神都直了。
“这……这是……莫非……”
他不敢置信地指着兰蔷。
兰蔷俏皮地冲他挑了下眉,虽然他也看不见。
沈禺铭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磕磕绊绊好几句,才骤然喊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莫非你是白副城主的门徒?!”
兰蔷:?
白雁归和楚十真:?
姬千和危离:?
一石激起千层浪,一语打蒙一群人。
兰蔷险些被他这莫名其妙的话给呛死,一时不知道该接什么话,沈禺铭也没给她这个机会,大喜道:“白副城主曾经精通此道,你有这般能耐,还查出了言实的事,定然是他的高徒。”
末了眼神又暗淡下来,更加同病相怜地看着她:“这些日子,想必你也不容易。”
兰蔷:“……”
不愧是幕僚,这脑子就是好使啊,这种方向都能被他想到,果然不是一般人。
她目光呆滞了一瞬,而后瞬间情绪激昂起来,收起符篆一甩斗篷,愤慨道:“这都被你看出来了,没错!我就是他在外的首徒,言实那个卑鄙小人,杀我恩师又杀我挚友,此仇不报,我此生,誓不为人!”
目光坚定得像立誓,甚至眼眶都有点发红。
白雁归的神情扭曲了一下。
楚十真的目光静止了。
说来就来的震撼表演终于连危离也撼动,他眼角抽了抽,忽然问姬千:“……她平日就如此疯癫?”
姬千早已抬起一只手堵住自己半边脸,偏过头不再看门边,轻咳一声:“不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