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了个亲娘!”
牛头都被这突然暴起的女鬼惊着了,招魂中断,周围已然怨念四起,那鬼魅身形一闪,霎时便离开了原地。
只一瞬间,扭曲的鬼脸就贴近兰蔷的面前,红眼球下陷变形,簌簌落下两行血泪。
冲天的怨煞之气扑面而来,兰蔷一个失神,脖颈已落进女鬼寒气四溢的掌心。
“阮娘!”
兰蔷只来得及大喝一声,可惜来不及了,阴差已经叫过名,她这一声根本无济于事。
牛头见状赶忙收了招魂法器,转而摸出一把光亮的胡木锤,双手打了个旋,飞身朝阮娘劈来。
兰蔷双手制住阮娘的手,发现女鬼的指甲不知何时变得又尖又长,剐蹭着她后颈的皮肤。
一句咒语自口中飞快吐出,兰蔷的前襟内飞出一道姜黄符纸,像长了眼睛似的黏在阮娘前额,并在接触到阮娘的刹那燃起橙红的火焰。
牛头的木锤同时自后方劈下,锤头前闪出个双臂宽的阵法,直直按在阮娘后脑。
轰——
“呃啊啊啊啊啊!!!”
一声震耳欲聋的尖啸,气浪从锤底带动阮娘的头发成了波浪状,电光火石间如水面涟漪朝四方荡开,风声呼啸而过。
法术加持下的木锤犹有千斤重,阮娘手底一松,兰蔷便被这法力冲撞,倒飞出几丈远,狠狠跌在地上。
怀中掉出一只物件,滚落在地面。
阮娘中了一锤,身体立刻瘫软下去,面部的符篆几乎烧着她整张脸,惨叫一声比一声凄厉,几乎让人心神碎裂。
牛头手腕一转便收了锤,挑出招魂幡与招魂铃垂眼念咒,铃声又起,招魂幡光芒大作随风飘扬而上。
阮娘的脑袋不自觉地朝牛头转去,整个身躯像被无形的力量拎起,几乎是在半空被拖拽过去。
兰蔷还在地上,这才松了口气,神思刚松懈下来,却眼见半空的阮娘猛地仰起脖子,对着上空发出撕裂般的尖长咆哮。
整具魂魄爆发出妖冶异常的红光!
不过眨眼之间,她竟然冲破招魂幡的桎梏,疯魔一般转头,尖叫着朝兰蔷抬起利爪,血色雾气离开掌心,直冲兰蔷胸口而去!
兰蔷瞳孔一缩,忙不迭滚到旁边躲开,血雾砸中厢房门,直接砸成了木屑,随风飘散。
可她躲过血雾,却不料阮娘的利爪已等在身侧!
牛头收幡不及又遭反噬,眼睁睁看着阮娘一掌拍在兰蔷左肩,她擦着地面滑出去,转脸就吐出一口鲜血。
中掌的瞬间兰蔷便知大事不妙,直到血腥味传来,她一颗心差点跳出嗓子眼。
完蛋了!
厉鬼见血,宛如公牛见红衣,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阮娘不知道是怎么了,化为厉鬼后厉害得不正常,兰蔷一口血吐出来后,她双眼的血泪立刻如泉水汩汩而出,嘴巴快要开到整张脸大,露出尖利森然的牙。
疾风袭来,兰蔷躲不开,下意识紧闭起眼。
千钧一发之际,周遭突然圣光大起,将夜里照得有如白昼,兰蔷的眼前变成肉红色,就像面对着炎炎烈日。
自她怀中掉落的东西不知何时腾空而起,那刺眼的光就是从它身上发出,堪称恐怖的波动随之出现。
磅礴的力量自院中炸开,阮娘的动静眨眼间消失不见,狂风轰然朝四面八方掠去,院中石桌碎裂,碗口粗的树拦腰折断,噼啪撞击毁坏的声响湮没在风中。
仿佛过去良久,又似乎只是一瞬。
直至一切归于平静。
兰蔷缓缓睁开眼,勉强重新感受到四肢的存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还活着,忽然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冰凉的怀抱中。
几缕柔软的发丝拂过她的面庞,她最先看到银白的衣裳,衣襟处玄色丝线绣成云纹,视线向上,雪白的脖颈与下颌连接成流畅的线条,低垂的眼睫下,一对暗绿色的眸子,含着点微凉的笑意。
“姬千!”
兰蔷惊叫一声,正赶忙从来人怀中爬起身,就听清冽如泉水的声音响起,语气调侃:“怎的,如今连生意都做得如此狼狈了?”
要说这位翩翩鬼少年,在鬼界也算是个公子哥儿。当初被鬼帝看中,到阴府任了个闲职,地位不低,却爱好到人间晃荡,与兰蔷算是旧识。
姬千起身,顺手抓住兰蔷的胳膊将人带起来,就看见小姑娘哭丧起脸,揉着自己的胸口委屈巴巴:“别提了,我容易吗我!”
就这么个糊口的活计,险些连小命都搭进去。
咚。
半空的东西掉在地上,引得兰蔷和姬千的目光同时挪过去。
待看清了那是什么,兰蔷“啊”地叫了一声,赶忙捂着左肩跑过去捡拾,连自己的伤都顾不得,先检查起那东西来。
“我还没做好呢,别给摔坏了。”
姬千拂袖,好奇地凑过去,这一瞧,眼神即刻变了,不敢置信道:“锢魂铃?你还真做出来了,怎么可能!”
兰蔷跪坐在地上,翻来覆去检查了几遍,外表上没什么明显的伤痕,不知道内里有没有损伤。
这铃铛还是个半成品,怎么会突然破封了呢?
不过听了姬千的话,她还是嫌弃地翻对方一个白眼,“什么怎么可能,怎么就不可能了?我好歹也是昆吾山的优秀弟子,小小法器还不是手拿把掐。”
姬千的眼神比她还嫌弃。
“首先,这可不是小法器,锢魂铃动,不问鬼神,那可是货真价实能贯通天地三界的神器。”
“其次,昆吾山优秀弟子,不是你在外招摇撞骗的噱头么?”
兰蔷:“……”
汗流浃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