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戟虽然满腔心思都在‘江山第一’上,此时也忍不住问道:“花兄还精于厨艺?”
“食色性也!”阿弃则是唏嘘不已,“世人谁不爱吃?只不过人都爱吃却懒于做。若是我身边有个娇俏小娘子不仅能做各式美食佳肴,还能帮我打理各类生活琐事,还闯荡什么江湖,追求享誉武林啊,便是天王老子给我当,我都不稀罕。”
这么没有志气的言论居然还有人赞同。
颜戟点了点头,很是认真道:“阿弃言之有理。”
花错听了,不可置信地扫了二人一眼。
但脸上也终于雪融冰消,有笑意一闪而过。
灿丽、漂亮的一如天角突然炸起的烟花。
阿弃眼神一亮,但随即噫了一声,喃喃道:“这烟花表演不是结束了吗?怎么又开始了?”
颜氏兄妹则脸色一变。
然而还不等两人说话,又一朵烟花炸开。
“二哥!红色!”
颜戟冲她使了个稍安勿躁的眼色,然后冲花错和阿弃抱了抱拳道:“两位,今天这饭估计是吃不成了。”
阿弃问道:“可是之前走的人出事了?”
“不错。”颜戟将两指放进嘴里发出一声尖啸,人群骚动着自动分出一条道来。兄妹二人腾空翻身跃上马背之后,颜戟勒了缰绳高声道,“我兄妹先行一步。若有机会,咱们青冥里见。”
花错看着二人急若星火打马而去的背影,漫声道:“你怎么不去?”
“啊?”阿弃有点愕然,“那是自在盟的事情,我一个外人,跟着去干嘛?”
花错却比他更为愕然:“他们不是你朋友吗?”
看他表情难得如此生动,阿弃觉得自己居然有点被说动了,支支吾吾道:“算,算不上朋友吧?”
花错脸上的愕然退去一点,但好似仍有不解:“可你们如此相见恨晚,相谈甚欢。”
“嗨,人家堂堂自在盟公子小姐,愿意和我同行一路。那是他们阅历尚缺,难得遇见个敏于行而慎于言,锐睛厉目的年轻老江湖。”阿弃拍拍自己胸脯,挤眉弄眼道,“才肯纡尊降贵,结交一二。但我若是因此就自以为是,一厢情愿的认定双方能有多少交情,那才是真真正正,攀附权贵的小人行径!不对啊,”阿弃回过味,玩世不恭地笑起来,“我虽然是个老江湖,可小爷你……什么时候那么容易信人了?谈笑几句就能兄弟相称,还暗示我去多管闲事,这可不像你!”
花错剑眉一挑,似笑非笑道:“不像我?那你到说说,我又是个什么样的人?”
是啊,花错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这样的问题,恐怕任何人都能说上一二。可又好像任何人都只能说个一二。
人是这个世间最复杂的生物。
有人可以为了几个铜板,生儿不举,毫无人性;而有得人则可以为了一句承诺,抛家舍业,杀身成仁;有人恶贯满盈虐杀成性,却偏偏看不得猫儿狗儿受一点伤害;有人前一刻还跟你称兄道弟,下一刻就抢你金银夺你家财灭你满门;还有的人,身份贵重,权势滔天,却偏爱混迹市井,于三教九流风尘烟花之地恣肆人生……所以没人敢说自己完全了解另外一个人,就像没人敢考验人性。
因为人,拥有这个世间最简单又最复杂的感情。比如单一的爱,或单一的恨,就像单一的一颗金、一棵树、一滴水、一团火、一粒土……它都不可怕,可人偏偏喜欢把简单的东西复杂化,什么金木水火土四象五行八卦,什么爱恨交织,爱比恨刻骨,恨比爱长久:
什么无情流水多情客;
什么多情自古空余恨;
什么道是无情却有情……几百年,几千年时间,人性,人情,多少人学之,解之,辩之……最后罢之,弃之,不了了之。
未到相知时,人性本如是。
阿弃被自己的胡思乱想吓了一大跳,脸上出现一种模糊的情绪,他咽咽口水,颇有点不自在道:“小爷是个很,很不错的人。长得好,人也好。”然后他不等花错接话,兀自强行转了话题道,“更何况,若真论交情,谁也比不上我和花小爷你啊!你对我那可是有过救命之恩的!咱俩这种才真正算得上生死之交……”
“行了。”花错有点不耐地打断道,“贫起来没完没了,饭庄还去吗?”
“去啊!赶紧的,我这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阿弃见好就收,但仍不忘嬉笑着补充一句,“正好跟你说说我是如何遇到这俩兄妹的……”可话题还未铺开,他又忽然跌足大喊,“糟了!”
花佳人喟叹道:“又怎么了?”
“我忘了,秋白和赵入崖是和自在盟的人一起走的。”阿弃忙解释,“他们俩,是因为我才转道去青冥里的。”
花佳人催道:“那你还不快去?”
阿弃偷眼一瞧花错,见对方背光而立,身型轮廓被光影勾勒的,如远山横秀,襟袖都染了风流。阿弃扭捏了一下,才支吾其词:“小爷……要不,一起去看看?”
花佳人略略思索道:“阿兄,不如走一趟?此地距离青冥里不过半日路程,已是酩酊派的势力范围。按理来说,就算是给酩酊派面子,应当也不该有人在这几天刻意闹事才对,我实在担心沈大哥那边……”
花错神情如常,不见情绪,淡淡道:“好。我先送你回瞻云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