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尹修依然只是拍了拍他的头。
薛桓以为只是因为在外边,人多,所以才不让亲。
但回到修隐峰后,薛桓再想去亲徐尹修,都还是会被后者避开。
可除此之外,徐尹修待他就如平常一样,会问他累不累,饿不饿,有不会的功法吗云云。
但任何亲密之举,徐尹修皆不会做。
甚至晚睡时,徐尹修都会坐于书桌前看书、画画、写字,硬熬到薛桓真正入睡以后才上榻休息。
而清晨又起得比薛桓要早。
薛桓心里又酸又涩,这样的感觉并不好受。
此状况持续了近乎一周。
无论薛桓怎么闹徐尹修,徐尹修都只是摸摸他的头,或是抱抱他,不会亲吻,不会越界。
清晨,徐尹修照常起床做早膳,想到这几日薛桓难受的模样,他总是有些于心不忍。
可他自己却又明白,此事必须坚持下去,否则薛桓只会愈发得寸进尺,毫无纪律可言。
他其实一直不能接受自己在这一段关系中是下位者,但是因为薛桓,他做出了退让,容忍了对方索取更多。
只是最后那一次亲密,他至今都不太能接受。
完全被他人掌控于手中,被迫道出一些非己愿之语,这些皆会令他难堪。
阿桓呀阿桓,何时才能明白哥哥内心的纠结与矛盾呢?
做完早膳后,徐尹修将膳食端出,而后到房中寻薛桓,见无人在,以为后者去练功了,却并未在后山那处空旷之地寻见人影。
徐尹修觉得地面有些烫脚,步子迈得急切起来,他向藏书阁走去,一处一处地寻,甚至唤上小麻雀与十夜一同去寻,皆无果。
徐尹修从书阁走出,明明满头大汗,手掌却是冰凉的,指尖还隐隐发着抖。
似乎有什么事物突然堵住了呼吸道,窒息感一瞬而涌上,他是溺水了吗,他不清楚,只觉得心口像扎进了无数根针,密密麻麻地顿痛。
徐尹修脑海里一闪而过徐尹弃病危的画面,又莫名想起游戏中薛桓被徐伊用剑刺向心首的画面。
不,那好像根本不是游戏中的画面,那太真实了,像是回忆中的脸,太过清晰。
徐尹修胃里一阵恶心,他现在连思考都难以做到,扶住一旁的墙,捂住口鼻,缓缓蹲下身,脸埋进膝盖中,扶墙的手又环回来,将自己蜷到一起。
他怎么总做错事?
他又让阿桓难受了,阿桓不要他了,阿桓应该是走了。
他是一个总留不住事的人,不懂得把握机会。
【这件事交给你来做,我不放心。】
【我操,为什么又是和他一组,我真的不想再拖着一个油瓶了。】
【妈的,要不是苏总那点心思,徐尹修都不知道被开除多少回了!】
【尹修,一会儿下班到我办公室来,你负责的项目怎么总是出问题?】
不是的,他不是拖油瓶,是有人设计抢了他的功劳。
他的项目没出问题,有人拿走了他做的项目文件。
不是的。
这个世界为什么总是错误的?
为什么没有人相信他呢?
为什么他总是做错事?
是他的问题吧,别人讨厌他,那他要找自己的原因。
他为什么不讨喜?
他好像一直都很令人讨厌,自从进入职场以来一直这样。
【您好,请问是徐尹弃的家长吗?您的弟弟在学校和同学打架了……】
【我没有和他打架!他抢我东西,为什么让我道歉?!】
【哥哥,我要走了。】
【对不起哥哥。】
【遗书在……我的日记里。】
徐尹弃有一个日记本,里面写满了对哥哥说的话,全都是希望哥哥能过得好,说哥哥做饭终于好吃了一回,以后是不是会越来越好。
【哥哥,这世上不会有比我更爱你的人。】
突兀的声音骤然挤进脑海,将从前的一切全部粉碎。
一把烈火燃起,从此燎原,再不熄灭。
回忆像碎纸般被风吹开,随着风离开阴影,散落四方。
徐尹修抹了把眼睛,抬起头将再去寻人时,却先望见了站于灵树下望着他的身影。
两人皆处于影子下,不同的是,有从树叶中钻出来的微光落在薛桓身上。
薛桓将御风铃收起,看着徐尹修。
徐尹修站起身,别过脸,用手背轻蹭眼角,不想被发觉自己此刻的狼狈。
尽量他知道早就暴露了。
他放下手,深吸了口气,正要转头重新看回去时,薛桓已经瞬移到他面前,用力抱紧他。
薛桓的体温滚烫,和最开始那个挨饿的小孩不一样了。
薛桓是温热的。
徐尹修抬起手,回抱他,脸埋下去,在他颈间很轻地吸了一口气。
是清淡的植物香,好像开在雪里的向日葵。
“对不起。”两人几乎同时开口道。
薛桓微微摇摇头,下巴抵在徐尹修的肩上,道:“是我对不起哥哥,你不要和我道歉,我不要道歉,我要你好。”
“我也想要你好,”徐尹修用唇蹭了蹭薛桓的肩膀,道,“这几日让你不高兴了,对不起,我总是做错事。”
“不怪哥哥,我想了许久,哥哥是因为在鬼镇那时我做了让哥哥讨厌的事罢?”薛桓轻声道,“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你原谅我罢。”
徐尹修收紧双臂,“嗯”了声。
“‘嗯’是何意?”薛桓小心地问。
“我早就原谅你了。”徐尹修不动声色地勾起唇角,道。
薛桓有些意外,问道:“何时?”
徐尹修侧过脸,吻了吻薛桓的耳尖,同样放轻语调,道:“方才。”
薛桓笑了笑,道:“那怎么能叫早就呢?”
“方才觉得,其实我心里早就原谅你了,只是一直在自相矛盾,”徐尹修顺了顺薛桓的头发,将它们拢到一起,盘成一个低马尾,他告诉薛桓,“你值得这世上一切的好,哥哥愿意将一切都给你,你要天上的星星,我亦会想办法摘下来。”
他的声音总是那样温柔,掺杂着不太明显的笑意,落于薛桓耳畔。
“你做任何事,我皆会原谅你,”徐尹修将薛桓的头发扎好,又垂下手,重新抱好他,道,“不过并不代表你做了错事我不会生气,只是最后我都会原谅你,这个结果才是最重要的。”
薛桓感觉自己碰到了月亮。
他向后撤离一些,徐尹修正巧抬眼,与他视线相撞。
“哥哥,我……”薛桓话才到一半,便被哥哥一个亲吻所断。
“我爱你,薛昼渊。”徐尹修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