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日上三竿,四个人中起得最早的竟然还是江深。那俩个昨晚玩到凌晨,杨仪欣两点朋友圈发了一张十指相扣的实况图,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许奚大概是被累坏了,江深起床的动静也没把他吵醒。江深醒得早不是因为睡饱了,而是因为睡不着,再躺下去也是折磨。他皮肤本就偏白,后背上青紫一片,比脚踝上要看起来严重得多,江深撞了摸自己的脊椎,好歹没断,但疼痛却密密麻麻地不断袭来。
江深试着活动了下手臂,却一举一动都像连着伤处的感知神经。江深面对镜中额头冒汗的自己,没有发出一丝痛呼,他拿起药准备自己动手。
“咔嚓——”也许是疼痛牵扯着他的神经,江深没能听见门外的脚步。
“你上厕所怎么不关门——你后背?”许奚刚起来想去洗漱,却没想到看到这样一副场景。
“怎么会这样……比昨天更严重了!”刺眼的红紫斑痕扎进许奚的眼里,让他呼吸一滞。
“是我吵醒你了?”江深神情顿了顿,拿着药膏的手却没放下来。
“给我。”江深背对着他,但镜子却让他将许奚复杂的神情尽收眼底,他认为这是愧疚。
“谢谢。”
许奚一言不发,江深却以为他是生了气,但他为自己涂药的动作又那样小心翼翼,他猜不透许奚的心思,却仍闭口不言。
“江深。”许奚与镜子里的江深目光相对,“我不知道你在谢什么,明明是我让你变成这样……我拜托你不要再摆出那副若即若离的态度,坦诚些没什么大不了……”
许奚很快关上了门,江深从没料想到,原来容易被猜出心思的是自己,许奚给了他未问出口的问题的答案,有些时候坦诚点,一切都会变得很简单。
在剩下的时间里,江深背上伤痕痊愈的速度快得不可思议,但却没留下任何伤疤来证明他们之间的一切,就像从没发生过一样,只在江深的心口遗留下了细密的疼痛。
杨仪欣和程瑜自从那回来之后整天黏在一起,江深也常和许奚形影,虽然后者仅仅是出于许奚的责任心而已。
“下午就要回去了,只剩下最后一场会了,时间都去哪了……”程瑜差点以为杨仪欣要唱出声来了,她瘫坐在椅子上,活动着快要僵直的脖子。
“老干部们你们的斗志在哪?快点啊!距离死线只剩下半个小时不到了!还有几个报告没交!”杨仪欣看了看名单,发现到现在还是只有江深和许奚交了,复又想昏过去。
程瑜掐了掐她的肩膀才让她重新坐起来。
一时间每个人都抱着一台电脑低头打字,功能室里只剩下键盘的声音,可两个已经完成任务的人还在埋头苦干着些什么。
“停停停!你们年轻人歇一歇吧,还在做什么呢,给我们这些人留点活路好吗?”杨仪欣看这几天工作最认真的就是这两个了,该说是年龄的问题吗?杨仪欣甚至仔细回想了她当年有没有这么拼命过。
“没有,我在做课件。”许奚抬头,眼神颇为无辜。
“我在备课。”江深转头,瞥了他一眼。
“哦对了,小江我差点忘记这件事了,附中要选优秀课件送去评比,你有兴趣吗?”杨仪欣听许奚这么一说忽然记起来课件评选这件事,于是一边码字一边问他。
许奚闻言手上动作放缓,耳朵分了一半听他们讲话。
“能不去吗?”江深第一句话就给杨仪欣噎了回去。
“能是能……但地理组必须出几个人,我们年段要两个,你们前面这些人去年都做过了,该轮到你们这些新任的了,许奚老早就开始准备了……”杨仪欣话里话外就是你必须去的意思,但谁知道她还没做完铺垫,江深就打断了她的话,“我去。”许奚觉得江深的变脸速度堪称一绝,但他总觉得有点不对劲,怎么感觉江深不是冲着评选奖去的,而是冲着他来的。
“那真是太辛苦你们了。”杨仪欣头一次忽悠人忽悠得这么顺利,程瑜被杨仪欣的话给逗笑了,便轻轻调侃了一句,“算盘不错啊……”
偏偏杨仪欣不羞不臊,厚着脸皮地对程瑜眨了眨眼。
“本次优秀报告共记二十余篇……地理组杨仪欣,许奚,江深……”
杨仪欣是赶着死线最后提交的,没想到还能被提名,那绝对是实力的问题,江深和许奚则是意料之内,程瑜对这个结果不惊讶。
一路上杨仪欣从地理组上下夸到了程瑜一个人身上,大巴车上设了音响和话筒,她干脆直接和隔壁政治组的开了一个多小时的组内表彰大会。
完事后大家蒙头一睡,回到附中的时候已然精疲力竭,一周的出差犹如大巴车上眼睛的一睁一闭,梦一场就飞快地逝去了,只留下身体和灵魂的双重疲惫,但留给他们调整的时间却只有两天。
谢星阳的设计教学已经差不多结束了,许奚可以试着着手做了。他看了看安排表,发现后面实在没什么时间可以休息,最后还是跟谢星阳约了这周日的饭以表谢意。
“你不知道你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我过得是什么日子……”谢星阳看起来比上次视频通话里还要糟糕。
“你到底怎么了?”许奚有些不解,美术老师能忙成这个样子?
“开学初屁事一堆,我一个美术老师承包了学校宣传画,以及各种活动的筹划……没人跟我说美术老师这么难当啊,早知道当年我就出国了!再加上……”谢星阳说到后面顿了顿,而后在桌子上趴成一摊,彻底没了后文。
“哎对了这次那个跟踪狂没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