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想选谁？”

燚贝还没来得及回答，高处那个扩音器突然响了起来。

“请学员燚贝前往评级通道，接受定级。”

燚贝一头雾水，事先说好的赛制里可没有评级这一说。但还是听从安排进入了评级通道，接受定级。

第一扇门推开已经有位工作人员在此等候，那人没说话只递给她一包湿巾样的物品。燚贝接过，发现是一包卸妆巾，看来卸妆是第一关。

她没什么偶像包袱，干净利落地卸了妆。那人似乎还是不放心，又抽出一张卸妆巾在她脸上来回抹了几下，确认她已经卸干净才引导她去下一个位置。

这里放着一张椅子，她落座后，四周灯光“欻”的一下亮了起来。燚贝这才看见对面放着一架摄像机正在录制。意识到这点之后，燚贝的手掌下意识握拳，拇指扣弄着指甲边缘。她尽量克制自己的表情，平静自然地去面对镜头。而后这些灯光又逐个暗了下去，只剩一盏离她最近的还亮着。

她并不知道在这架摄像机的背后是整个导师组和评委组在观看，此刻画面卡在了一个刁钻的位置，她的脸部特写。这样近距离的特写下，连她脸部皮肤的绒毛都在黄橘色的灯光里清晰可见。

很多时候一个演员上镜与否，是否适合大荧幕，是否贴合角色都只是一种感觉，一种独特韵味。也就是人们所谓的上镜脸，电影脸。很残忍，这种独特韵味有些人天生就有，也有些人终其一生学习，在生活里反复经历和挫磨却无法得到一点儿皮毛。

镜头下，灯光一打，是否具有这种独特韵味一清二楚，这也是学员第一个定级标准。

燚贝属于前者，她这个人天生一张好斗的犟种脸，皮贴骨很好展示了脸部立体度，没有一点松弛感。偏又生了一双倔强的眼睛，笑着，是野心勃勃闯荡世界的锋利少女，敢闯敢拼。冷脸，是北方冷冽的冬天，好像微微蹙眉，便会引来山间一场激烈的暴风雪。

黄留东曾说她这人很矛盾，锋芒在脸上，隐忍也在脸上。如果非要给她下一种定义，那便是风，过堂风。

监视器对面燚贝也收到了一致好评。

“这就是老天爷赏饭吃，有劲儿。”

“扛得住大特写，大荧幕也肯定没问题。”

几位导师评委手起笔落在她那一页快速写上一个A。

……

所谓评级通道原来是摸底考试，经历卸妆，特写镜头后，燚贝又迎来了声台形表的考验。经过这些考验后，才能真正来到导师面前。

门被推开，迎面四位导师坐在台下，导师身后是卧虎藏龙的评委席，很多面孔燚贝都在一些重要活动上见过。房间各个角落又遍布摄像机，压抑又紧张的氛围，燚贝独自站在台上，紧张到背部隐隐发抖，只能在心里深呼吸好几次缓解自己的紧张。

几乎是凭借着本能鞠躬，机械地开始背诵自己事先准备的自我介绍。背到第三句，对面的杨晓东导演微微皱眉，嘴角染上一丝轻蔑的笑，他的视线离开了燚贝，已经有点心不在焉了。

燚贝瞬间明白，她的自我介绍毫无新意。她得说点别的，说点简历资料上没有的。这档口她莫名想起上次紧张到无法自抑的时候，有个人教她要把所有让自己紧张的人都当成靶子。

这么一想，对面坐着的也不过是个上了年纪，身材走样的油腻大叔，没什么了不起的。燚贝瞬间就不紧张了。

好吧，“杨胖子”准备好洗耳恭听。

燚贝完全放弃了自己说了一半的自我介绍，继而将话题引向了自己三年来参演的一个个角色，从龙套到特约再到配角，再到女二，女一。得奖和辛苦被一句带过，重点在于选择每一个角色的突破与挑战。比如第一句自由发挥的台词，第一次将生活发现运用到角色得到认可，第一次一镜到底，第一次分饰俩角……

凡此种种，只讲成长，不讲成就。她渐渐完全克服紧张，拿回主场。说完后得到了满堂彩。魏老师最开心，第一个鼓掌，在其他导师面前盛赞她。

“我都说了，她很专业的，都别跟我抢。”

“是很真诚，但我看你之前也都是配角，才一部女一。”陈渎老师这话说得带有攻击性。

“是，上部戏是第一个女一。”

“刚拿了影后，刚才自己也没提，为什么不提，是觉得自己实力还不够，心虚吗？”杨晓东发言更加犀利。

“没什么好说的，都是昨天的事了，代表不了今天。至于实力够不够交给评委老师们去评判，我的工作在演完的那一刻就结束了。”

既表明了态度，也没有妄自菲薄。

“那既然都拿了影后了，我们要求要高一点的，即兴来一段行不行？”

“可以，演什么？”

“你自己随意发挥好了，人设，情景，自己想。”

这又是什么考题！

听得这句话燚贝眼皮忽然垂下去，下一秒抬起眼眸带点怒气盯住杨晓东，像是忍了多时。

“这又是什么意思，出题就好好出，什么叫随意发挥。到底为什么一直针对我，还对我指手画脚的，问我实力够不够拿奖。那你，又觉得你的实力，够坐在这个位置吗？”

众人皆大惊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