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沼瞥了她一眼,淡淡地说:“你能帮我找来巫禾吗?”
“她晚上会过来看你呀,昨儿晚上不是来看你了嘛!”
“不会。”棠沼朝着铁芍药惨然一笑:“芍药,我病好了,她今晚不会过来了。”
“那我去跟她说你病还还没好?”铁芍药愁着脸道。
“不必了,卖惨说不定她会更厌恶我。”
“棠沼你别这般说,巫禾怎么会厌恶你?她不会厌恶你的。厌恶你怎会担心你还亲自给你喂药?”
“许是怕我死在止水斋,担心的是她亲妹妹……不是我,你能明白吗?芍药……”棠沼低低笑了起来。
笑声有些渗人,铁芍药急于搞清楚她话里的意思,忙问道:“八极崖上那个老头说的可是真的?巫禾是你姐姐?”
棠沼没回答,反问道:“你信吗?”
“我不认识那老头,我不信他,我信你。”
“你信我?”棠沼收起了笑,看向铁芍药幽幽道:“若老头说的是真的,我执意要与巫禾在一起,你会唾弃我吗?”
“我怎会唾弃你?我知你心里煎熬得紧,巫禾何尝不是,她比你年长些,礼序在前,想必把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
她坐到床榻边,叹了口气道:“棠沼,情之一字,原不由人。女子相爱本无错,前朝就有女冠李轻昭与琴师相知成家的事例。但……亲姐妹如双生莲同根,若强要并蒂,有伤天伦,我恐你画脂镂冰,空费心力啊。”
棠沼的心像被一根无形的绳索勒住,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她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强颜笑道:“可我爱上她时,她是我的师姐,是我的巫禾。而不是我的姐姐……”
这就像春日里误饮了桃花酿,醉眼朦胧时才告诉她不该贪杯。
铁芍药突然起身去推开窗棂指着外头,“棠沼,你看那嫁接的梅枝,若接穗与砧木本不同源,尚能开花。可同根生的两杈枝硬要纠缠,便开不出花。”
“为什么一定要开花?她就是我的花,不需要再开出别的花,我只要她这一朵。”
“棠沼你个痴人!”铁芍药重重把窗棂关上,“你这话倒像那戏本子《孽海记》里的小尼姑,明知菩萨脚下长不出并蒂莲,偏要拿血泪去浇! ”
门外的白衣一角慢慢往后退去,离开这方屋子。
屋里棠沼噗哧笑道:“可惜我这人俗得很,当不了尼姑。那尼姑是个傻的不是痴,菩萨脚下是金刚石,血浇透了也冒不出芽。”
“我要说的是这个吗?棠沼你故意的!”
“好了我不逗你了。”棠沼默了笑,“铜镜台上有我画好的九星逆命谶图,依着上一甲子的斗宿九星绘成。你将它送去给巫禾,让她将四把剑熔在一起,雕成星谶碑。准备好后来告诉我,我会亲自摆阵。”
铁芍药激动地抓住她手臂摇晃:“棠沼!你找到巫禾她母亲了?还有这传说中的上古秘术九星谶图真的能向天借命吗?”
“你别摇了我头晕。”棠沼虚弱地闭上眼睛缓了缓。
“啊,我错了,对不起我不摇你了。”铁芍药忙松开她手,担忧看着她。
棠沼掀开眼皮,“我已派人将林颜芝带来枕河,想必过几日就到了。”她冷森森笑道:“至于那上古秘术,想必是真的吧,不然死老头和巫禾怎会找了那么些年……”
“那摆阵会对你有损吗?八极崖上那老头不是好像说了什么要用你的血?”铁芍药问了重点。
冰冷的黯色在那双蓝色眸子里闪烁,她眨了下眼,笑盈盈道:“不会,死老头胡说罢了,是想让巫禾与我反目,可惜巫禾根本不信他,亲手送他归天了呀。”
“那就好,我现在就将九星谶图送过去,告诉她她母亲准备到枕河的好消息!巫禾一定很高兴。”
“棠沼你先躺着好好休息啊,别乱走动。”铁芍药不忘嘱咐道。
“好,你快去吧。”
棠沼笑着催促她出门,直至铁芍药身影出了房门后嘴角的笑容陡然落了下来。
自老头弄出那场人魂祭,棠沼就翻遍整个上京找林颜芝,最后在地宫里的一处密室将人找到。
林颜芝被置身于冰馆之中,其人已是活死人状态。为了防止张开道为其再做出些歪门邪道的事,她把人秘密转走,藏在了药堡老头的冰室里。
棠沼不知道巫禾一直在找的人是林颜芝,她若知道定会告知巫禾。
不……她不会!她当初若知林颜芝是巫禾母亲,她会杀了林颜芝,永远不让巫禾知晓!她会杀了她的,她还会杀了老头灭口!老头本该死在她手里,巫禾抢先一步不过是不让她背弑师的名头罢!
她对林颜芝没有感情,她对母亲的情感早已寄托在林婉身上,她留恋过,乞求过母亲的爱。是以她知道巫禾所感,知道巫禾为何一直苦寻林颜芝。
棠沼心疼了。
心软了。
她决定让她们见面。
病倒那日,便已派了左司亲自回上京将人接来枕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