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薇安终于回了信息,只有两句话:
第一句:我忙完了,还在王宫。
第二句:女王陛下让你去王宫见她。
塞尤尔久违地回了趟王宫。
虽说贵为公主,但这个王宫,没有她,依然顺利运行。她也许久没见过母亲,对于接下来要上演的例行谈话,塞尤尔甚至有些想逃避的心情。
很多时候她想,也许她是害怕母亲的,即使她知道母亲是爱她的。
母亲是诺亚的女王,也是将诺亚从战争的苦海解救出来的,最伟大的女王。伟大的政绩难免要消耗过多的精力。从小塞尤尔和妈妈就若即若离的,有时好几个月都见不着她,有时也会在很入睡的夜晚隐隐约约看到她坐在她的床边,以一种温柔的眼神看着她。
幼时在教堂生活的那几年,塞尤尔总是能在报纸上看到母亲:金发如王冠,碧眼似深夏,身形修长,优雅自持,高高在上。
塞尤尔爱慕着母亲的美丽,也因妈妈那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而敬畏她。即使母亲再怎么温柔,塞尤尔也觉得莫名的遥远。
也许是幼时分离的那几年让塞尤尔难以和母亲真正的亲近,也许因为那些流言,那些即使媒体被王室掌控,也阻拦不住的流言。
王宫禁卫军队长对她躬身行礼:“公主殿下,女王陛下在餐厅等您。”
塞尤尔注意到禁卫军队长又换了个人。
年轻帅气又恭恭敬敬的男人将她带着她走过王宫的长廊,推开高大厚重的门,将他引向母亲的餐桌。
塞尤尔捕捉到了男人看向母亲的眼神,那饱含热意的,忠诚的,愿意为之付出生命的眼神。
俗话说,没有男人可以永远年轻,但诺亚王宫禁卫军队长可以。
俗话说,铁打的女王,流水的王宫禁卫军队长。
塞尤尔在心里回忆着禁卫军队长们的模特颜值。又想,尽管诺亚的科技树点的十分不错,配套的制度还是由于连年的战争滞后了一些。
妈妈在莱茵当王后的几年,诺亚外忧内患,议会贵族王族几番斗争下,共和-复辟-共和-复辟,这么几轮下去,民众怨声载道。
边境战事连绵,帝制了一千年,忽然共和了,步子大了扯了蛋,但维持帝制?历史不能开倒车。
惨烈的王位继承战下去,最有民心最有希望挽救诺亚王室的大王子死了,昏庸国王与废柴二王子早已失了人心。
虽然王室的名声臭了,信用值马上清零,但依然在人民中有文化象征意义。
议会就到底是改革还是拥王的问题讨论来讨论去,然后忽然灵机一动,拍案一想:哎呀,我们不还是有个公主吗?!嫁出去的公主泼出去的水,覆水有什么难收的?——于是乎,塞尤尔的妈妈,战争时期去莱茵联姻的小公主,就这么被召了回来。
教皇单方面宣判有违女方意愿的婚姻无效,莱茵王后恢复了单身,成为了诺亚的女王。王室和议会各做出了让步,没有废黜王室,而是推出了一个温和无害的女王当吉祥物。
“那可是诺亚第一美人。”
母亲还未出嫁的时候,美貌就扬名诺亚,离了婚美貌更是再上一层楼。
谁不喜欢象征着诺亚王室荣耀的金发公主呢?
折中方案就此推行,民主制度的建立要缓步进行,如今最要紧的,是平定战事,签订和平协约。
暂时让妈妈登上王位,给人民带来安心。局势稳定之后,再废黜王室,是议会的计划。
当然,就像不是所有计划都会稳步进行。
议会的最大靠山将军突然暴毙,议会立马老实了,再也不敢从妈妈手中拿权,就是之后的事了。
所以,那个让歪心思一堆老实的议会和温柔的妈妈,到底哪个是她呢?
餐桌上,母亲率先打破了沉默,问:“学校怎么样?”
塞尤尔:“还行。”就是上课容易犯困。
“吃的习惯吗?”
塞尤尔想了想:“有点难吃。”
母亲表情滞了一下,面色严肃地看着她,似乎在这次例行的母女对话中,听到了不该出现的话,而她要去解决这个不该出现的问题。母亲历来雷厉风行,塞尤尔怀疑因为她这一句,整个学校的餐厅都要关门大吉,于是心善地补充:“不过我也不经常在学校吃,薇薇安做饭很好吃。”
母亲神色舒缓了。
塞尤尔心里舒了口气:恭喜你们,工作保住了。
母亲继续问:“学习怎么样?”
塞尤尔:“能看得懂书。”——其实也看不懂,她睡了无数次,天啊,她才十七岁,为什么不去享受大好人生,而是去读哲学呢?
“课外活动呢?”
塞尤尔不知道这训话一般的问题还要持续多久,回答:“参加了戏剧社。最近在排练,开学典礼的时候会有演出。”
“演出?”
塞尤尔点头:“白雪公主与猎人的爱情故事,我本色出演公主,妈你要来看吗?”
母亲好似确实认真的思考了一下,最后得出了塞尤尔预料之中的答案:“最近有些忙,我会让薇薇安去的。”
塞尤尔去找薇薇安。
“圣女在哪里?圣女在教堂祷告。”
薇薇安走过寂静的长廊,光芒穿过玻璃彩绘在白玉地板上落下斑驳陆离的光,她挽起栗色的长发,一手拿着《光明神典》,闭目进行祷。
每次到这里,她就会忘记很多烦躁。
她抬头望着光明神的小雕像,说:“我爱他。”
正要前去打招呼的塞尤尔听到这句话,愣住了。
薇薇安没有发现她,她漂亮的脸孔笼在一层圣光里,声音虔诚而坚定:“我爱他。”
塞尤尔头也不回的跑出了教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