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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桂花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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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疆一战打赢之后,苍国上下都进入了短暂的休养生息阶段。

留在北疆那边的副将传来消息,一切都在原本的计划当中。

有了张简两大天降神将的赫赫大名,敌人彻底俯首称臣。原本半路被山匪截断的粮草也在胡人战败之后主动归还,甚至在战火平息之后的短短二十几天内,北疆的流民也安置妥当。

在这段时间,皇帝龙颜大悦。

前些日子,又有传信过来,胡虏十三部大首领阿耶达为表示投降诚意,以嫡长子耶达瓦尔为质子随使臣前来商议求和。

一朝大国,面对战败国如此作为,必定要拿出大国的肚量——皇帝决定把原因战乱取消的的秋狝重新提上日程,并提前命翰林院开展一场秋日赏菊斗诗大会,胜者三人,随同军队进围场一睹秋狝盛况。

春猎秋狝,自古有之,今年亦不能免,不但不能免,还要照顾他国来使,方方面面更彰显国家风范,诗词歌赋阳春白雪自然也要跟上,一首不够,要百花齐放、千兽齐鸣——万国同朝。

张鹤仪白日里便是作为翰林学士代表组织了这第一场诗会。

“听清楚啦?”张鹤仪敛下眼神,啜了口清茶,嘴角扬起了轻微的弧度,“需要我再说一遍吗,简将军?”

幻花楼上风景独好,尤其张鹤仪订的这一间。一重人影推开半扇窗棂,简松映靠在窗边,飘红发带飞舞,“原来是这样,真是老了老了,还没赶上过这样有趣的诗会。”

“你感兴趣可以去看看,皇帝不会挡着你。”张鹤仪弯腰把红布封着的酒坛子从身后拿了出来,拍掉泥封放在桌上,兀自倒了两大坛。

简松映见状坐下,笑着:“这不有人等着我醉呢么。”

张鹤仪呼吸一滞,笑意不减反增。泥封一拆开,香气四溢,在整个屋子里横冲直撞。

新月弯弯,灯火阑珊,像简松映上扬的唇角和张鹤仪眼角的红晕。

简松映尝了一口,深感不错,还是当年的味道,一点没变。

灼烧感顺着食道流遍全身,心波荡漾。

正当他抬起眼准备继续朝张鹤仪贫几句时,张鹤仪也正巧看向了他,像突然想到了什么,正色起来,“陆宣扬是怎么回事?那天大理寺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冷不丁的说什么陆宣扬?

简松映感到莫名其妙,动了下眉,随后思绪弯折去想这位第三个人。

那天?

简松映夹了一筷子蟹黄拌面到碗里,对有关陆宣扬的事印象模糊,无甚感觉,问:“哪天?”

“就是你……”

张鹤仪抬眼,手中的筷子轻微一颤,突然默言。

在碗沿上端正放好手中的筷子,简松映凤眼轻挑接着他眼神,还等着话头,下一瞬,似乎明白了,表情忽然变得好整以暇起来。

“噢,咳,”简松映笑笑,“话本那天。”

“……”

前两个字一出,温文尔雅的张鹤仪粗鲁地一挑筷子把另一半蟹黄拌面挑到了自己碗里来。

简松映见状,脸上笑意不减,拿起酒碗轻轻碰了一声,轻轻的,哄人一般。

对于张鹤仪问的那件事,他倒是没什么好隐瞒和不能说的,无非就是自己太蠢,被人摆了一道,接连碰上两次哑巴亏而已。

“我……也正好要和你说这件事。”简松映正了声色,语气温柔。

王府刺客一案是越牵扯越深,似像万丈深渊,深不见底。不过查到这个时候,已经是虎口拔牙悬崖摘花,眼见的线索也越来越模糊,再走很艰难,宜疏不宜堵。

简松映和张鹤仪一条心,他忖度着时候,当下已过了最险期,没有再瞒着他的道理。

三言两语,云淡风轻,他把自己和陆宣扬做的事、前因后果和调查推测像讲故事一样挑着重点讲完了。

“对了,说来就是皇帝把我叫进宫那会儿。”简松映道,“那天半夜,加上我拢共五个,也是说耶达瓦尔来朝的事儿。”

“五个人……皇帝,我,兵部尚书,礼部尚书,还有宁王。”简松映道。

张鹤仪似乎没有对刺客身亡一事表示惊讶,事实上他一贯如此,面不改色地接受发生的一切。

“宁王……”张鹤仪听他讲完,只是对他话中的事件感到有些奇怪,“这事也不甚要紧,又不是你的职务,着急叫你过去?”

“就说!”简松映也觉着皇帝有毛病,下一刻就要脱口而出大不敬的话,只是看着张鹤仪,突然觉得好像有点粗鲁,又把话堪堪吞咽了下去,“想起来就来气。”

能有什么紧要的?又把进北疆王城内讨伐首领的事给讲了一遍,明明是简张二人的功劳,每每一到这种邀功的时候,偏都叫自己过去,好似他简松映真喝了人的血抽了人的筋。

难不成将军都是这样做的?不对,可没见把张三叫过去。

白白让人赔了一个关键人物!

张鹤仪一见他气愤填膺的,还跟个置气的少年似的,便又拿过酒坛给简松映把见了底的酒满上。微笑不语听他口无遮拦地表示自己的不满。

他俩这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的,倒比那寻常兄弟更为亲近。两个人一坛酒,能从自家小事说到皇帝老儿,毫无顾忌。

张鹤仪家中有兄弟,但都是一根脑筋直得像枪似的,没一个像简松映这样巴着自己谈天说地;简松映是家里七朵花里唯一一根草,无处可诉的兄弟话便一股脑往这结拜大哥身上倒。

于是二人在一块,黏着腻歪一会儿,说笑一会儿,再夹点严肃正经的正事儿,就抵得上今晚上的一桌子好菜了,荤素搭配,各色俱全。

待他说完,张鹤仪说道:“他能出现在宁王府前,就已经不是普通刺客或线人了,迟早会被灭口。能和粮草案联系上,咱不算吃亏。”

简松映点了点头,顺了顺气。

“知道这事儿的只有你们两个人?”张鹤仪似乎想着什么,问道。

简松映“嗯”了一声,这事不能声张,他比了个“三”,清声道:“现在是三个。”

“其实我一开始没有把粮草案和这事儿连一块,但是未免太巧,我刚问过人就死了,事出反常必有妖。”简松映手中把玩着一个小而精致的瓷杯,好像在掂量着什么,“我……没有告诉你,是怕你担心。”

张鹤仪心中咯噔一下,忽的和简松映对视。

“他们能在短暂时间内草菅人命,背后势力起码能和宁王抗衡。我们势单力薄,……”简松映的声音逐渐放慢,平缓成了一条线,“鹤仪,他们因我心粗而亡,我得给他们一个交代。”

“我知道,”张鹤仪的声音安抚人心,“你有你的考虑。”

简松映淡淡地笑了。

想到那个刺客,简松映告诉张鹤仪,陆宣扬虽然不能把药瓶全部拿过来,但是他从一开始就从刺客身上拿走了两颗药丸,他们做了实验,结果却让人大失所望——不论是动物还是死囚犯,吞了这一颗药后都没有任何反应。

“不过倒是合理,他一个将死之人,身上带这一瓶子,若全是毒药,那不是等着给人拿把柄的吗?”

简松映把视线投递到桌子边上,从那里刚好可以看见张鹤仪露出的一截手腕,微微发着抖,“那既然不是毒药,他揣着它干什么?”

简松映不解,只觉得这人可恶极了,一来是刺客,手上不知道有多少条人命,二来死得不明不白,身上藏了这么多条线,都缠成了一团,他一饮而尽,不知所措似的看着张鹤仪。

张鹤仪也蹙眉,但是只是蹙眉。

他心中好像明白了什么——单这一类毒,是查不出来的,因此这一整瓶子药被光明正大地带在身上,是为掩人耳目。

但是——何必多此一举呢?

“是毒药。”张鹤仪一瞬间想明白了什么,肯定道。

须臾后,他忽然起身,快步站到简松映旁边,拍了拍他的肩,简松映仰头看着他,“你说。”

张鹤仪回视道:“这几日,我去找了宫雀。”

简松映凝视着他,周遭逐渐模糊。他顿时心中一惊一喜,紧紧抓住张鹤仪的手腕,也“腾”地站起来了——张鹤仪没有直接把药给太子,他查出来了什么。

张鹤仪短叹了一口气,把从宫雀那得来的消息倾述给了他。

“这药单吃没问题,但若和同样从北疆拿过来的,含有大量只生长在北疆的野山红桂一起吃,是要人命的。”张鹤仪冷静道。还用简松映从北疆带回来的药丸做了例子。

“原来如此——良药为引,神不知鬼不觉!”

简松映单手叉腰,追问道:“他有没有说‘出人命’是立即出,还是慢慢出,会死得安静,还是死得七窍流血?”

张鹤仪被他问住,但是随即立刻察觉出了他话语中的不对劲,“哪有人为了毒死人灭口把人弄得七窍流血呢!”

生怕人知道?暗杀难道不都是静悄悄、不留痕迹的吗?

“正是啊,”简松映一顿,随后突然笑了起来,先是扬起嘴角,随后藏起了眼中的狠光,喃喃道,“可若是别无选择呢?”

时间紧迫,别无选择。只能用手边仅有的毒药把人毒死——哪怕留下显而易见的证据,只要事后再派人去毁尸灭迹,便死无对证。

简松映和陆宣扬之前的猜测没有错,确实是刺客身上的药丸把他毒死了。而之所以他们的实验没有结果,是因为这药需要引子!

简松映心中绽放出烟花,没有想到踌躇了这么久的一个疑点居然就这样被解开了,他看着张鹤仪想:你真是我的福星!

“鹤仪,你说,有没有可能,你所说的那种‘良药’其实也被制作成了一种慢性毒药,只是剂量很少,不被人察觉,但是一旦遇上这种红色药丸,就会即刻暴毙——七窍流血的那种。

张鹤仪茅塞顿开,简直是和简松映共用了一个脑子,他在脑海中把这几种药的关系捋了个清楚,道:“并且死状是一样的?那样就更方便混淆视听了——原先只知道南疆人擅用毒,不成想北疆人也这么狡猾。”

“如果我们的设想成立的话,烧我粮草的那个奸细死状和他一样,但更慢,更蹊跷,想必就是那其中的另一种药了。”简松映道。

张鹤仪倒吸一口气,早已知道这是个麻烦的差事,但还是皱了眉头。他招手叫简松映离自己近些,顿了顿,道:“三哥那儿的那个人怎么样了?”

简松映想起了什么更火上浇油的,道:“死了,更早。”

“也是中毒?”

简松映一愣,这件事全盘是张三郎管的,他那里只告诉了自己结果,他没说,自己也没问,现在一想,若真也是用毒……

“他们这样明目张胆吗?死的那两个可都是七窍流血。”简松映道。

“你听我说,”张鹤仪抓住简松映的手,然后看了一眼窗户和门,贴近他几近耳语,“你猜我见到谁了?”

简松映屏息凝神,二人心绞着心。

张鹤仪道:“慧妃,在宫外,声线没变。”

他把自己是如何看到上官遇屋内的那个小姑娘和那个男人对暗号再跟到慧妃都完完整整告诉了简松映,随后凝眉道:“慧妃在十年前就已经被打入冷宫,十年间毫无音讯,怎么偏就这个时候出现,还是在市井之内?”

张鹤仪把声音压低一本正经道:“这事儿十有八九和宁王与慧妃脱不了关系了!”

简松映听后也一本正经回了一句:“你又难受了?上回给你的药不管用?”

“……”什么?

他的思维太过跳跃,张鹤仪觉得自己一头雾水。

简松映:“你说你去买药。”

“我什么时候不买药啊!”

张鹤仪“哎”了一声,眉头顿时舒展开来,“说到这个,我后来还按着从宫雀那得来的方子自己试着配了药,你信我的医术吗?”

简松映脱口而出:“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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