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曦拿着文件的手一抖：“……哥的意思是？”

“最后一个月，不管是为续约压价，还是提防他反咬事务所，星造多半会找人抖出江灼的一些黑料。这些黑料不会太严重，因为不能烧到星造所的屁股。”

迟暮愉悦地笑起来，冲迟曦眨眨眼睛，“但是，我们可以给这把火加点油，绝不放过星造所的屁股。工作和追星是两码事，你清楚的吧？”

迟曦僵在原地。

文件上都是有关江灼的传闻，迟曦清楚，这里边很多都是谣传。

但现在，它们即将变成她伤害江灼的凶器，晃眼间，那些方块字仿佛一条条黢黑的爬虫，在她眼前越发扭曲。

连带着迟暮的脸也变得陌生。

明明最开始不是这样。

那时刚签下银灯的哥哥，明明两眼明亮、意气风发，扣着银灯的手大声说“我们要改变偶像”——

她突然想起了尹灯的话，“姐姐并不认可现在的迟暮吧？”

“完全把偶像当作棋子，如果碍到他的路，无论什么天赋什么初衷什么交情，迟暮都会把人完全毁掉。”

迟曦久处麻木的心脏揪疼一瞬。

但迟暮的吩咐还未结束，他信手丢来一叠信件：“今晚是安贝格学院的年考，发给各个事务所的邀请函都在这儿。今年给咱们的不少，你挑几个有眼力见的，让人去看看。”

安贝格学院是业界内最具名望的偶像学院之一，许多偶像都出身那里。

所谓年考，则是一年一度的“签约会”。

正常经营的事务所和一些小有名气的独立经纪人都会收到“邀请函”，凭此进入安贝格学院观看年考表演。

如果看到合乎眼缘的小偶像，应届毕业即可当场签约，非应届的也可以先行接触，甚至提前给一些资源帮忙培养。

迟曦接过那封信，厚厚的触感让她回了神。

日出所的地位水涨船高，今年收到的邀请函，竟然有两位数之多。

那他们至少能派出十几个人去安贝格考察偶像。

迟暮叮嘱：“今年不用太认真选，暂时不太缺人，可以选那种之前就有流量的，先考虑好包装方案再签约。”

“行，我去安排。”

迟曦一口应下，手指却卡在其中一封邀请函上。

她突然想起了尹灯。

尹灯要开事务所，起步阶段最缺的除了钱，就是艺人。

而这些邀请函对日出所来说，多一封不多，少一封不少。

而且看她哥这副急功近利的模样，如果真让尹灯做出一个新所，从天而降一顿打脸……说不定能把哥哥揍个清醒。

不能细想，爽得她想立刻呸一口在迟暮脸上。

迟曦拿起手机，点开了尹灯的窗口：

[你还住在梧桐山吗？我有东西给你。]

-

收到飞信的尹灯还没什么情绪。

但收到东西后，尹灯给迟曦发了一排大拇指emoji。

【到了到了，这里就是偶像殿堂的入门大厅！安贝格学院！！】

系统比他还要兴奋，从出租车减速开始，就在脑子里一阵啸叫。

尹灯看向不远处矗立的学院，浅蓝色的瓦顶、米白色的门柱，相当梦幻的配色，远望过去仿佛白云擎天，伸手即可触到那片童话的世界。

下了车，门卫已经习惯了今天络绎不绝的外客，例行检查他的邀请函。

“鄙姓张，欢迎您参观安贝格学院，很高兴为您引路。对了，不知您是即将出道的新组合，还是……”

听说客人来自日出所，负责带路的张老师来得很快。

不过真见到了尹灯，他又有些犯嘀咕。

——日出所几个有名的经纪人他都认识，但这位，哪怕戴着口罩，他也能确定自己从没见过。

因为尹灯的气质太特别了，这种丢进人堆里一定会引起注意的存在，他只要见过一面，不可能毫无印象。

“我姓尹，是新入业的经纪人。”尹灯笑着回答，“所里给我机会，过来开开眼。”

张老师应一声，收回目光。

这个解释合理多了，足以消解他大半的疑虑：“您真客气，年考表演本来就对外公开，您既然是代表日出所过来，那更是我们的贵客，学生们都会全力表演的。”

“我很期待。”

说着话，张老师领着尹灯来到了训练楼前。

年考表演是在晚上七点正式开始，在此之前的排练时间，事务所人员也可以进入训练楼观察学生情况。

但他刚想开口介绍，发现尹灯的步调比他还要轻快，好像非常熟悉这条道路。

再结合尹灯出色的仪态和气质，张老师下意识问：“您以前也是偶像？”

偶像转业的经纪人不在少数，日出所的迟暮就是其中最出名的之一。

如果尹灯也曾是偶像，那说不定还是安贝格的学生，张老师看他的眼神不禁又多了一层探究。

条件这么好的毕业生，自己怎么会毫无印象？

尹灯笑了笑：“我不是从安贝格毕业的，现在也已经退役了，因为伤病。”

张老师遗憾地点头：“您以前应该是非常出色的偶像吧。”

提到伤病，他的脸上又多一分怅然，“安贝格也曾有一个姓尹的孩子，天赋相当惊人，人也努力，可惜……”

“张老师，”尹灯打断了他，笑眯眯问，“我可以进大楼里看看学生的排练吗？”

“不好意思，是我失言了。当然可以，您请便。”

张老师给他指了指入口，笑着示意，“六点钟的时候楼里会响铃，教工人员会接您去演出厅休息，日出所的位置在B区第一排。”

尹灯点头应下。

但直到张老师走出他的视线，准备迈入大楼的腿却不知为何，久久没有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