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微亮,细雨斜斜地落在窗台上。
夏自野醒得慢,睁眼时整个人仿佛泡在一层雾里,胸腔隐隐发闷。他下意识地偏了偏头,天花板太白,眼前空得发慌。
“……哪儿啊这是?”他喃喃自语,嗓音哑得几乎不像自己。
点滴还在挂着,仪器滴答作响,在病房静得过分的空气中显得格外刺耳。他皱了皱眉,想抬手揉揉太阳穴,却发现胳膊沉得要命。
医院。
但他知道,有哪儿不太对劲。
他缓缓侧头,望向床头桌子。空空荡荡的,几瓶药,几台冷冰冰的医疗设备。一种莫名的焦躁和不安从心底蔓延开,就像窗外细雨那样,悄无声息地渗进每一寸皮肤。
直到——
“嘟——嘟——”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砸碎了房间的寂静,也惊醒了他尚未完全复苏的意识。
他回头,一眼就看到那个坐在床边的人。
习炽靠坐在椅子上,姿势放松,看起来像是已经坐了很久。他穿着一件棕色长风衣,翻领随意地敞着,里面是一件深灰色高领衫,不突兀,也不张扬。
他低头接起电话,声音从容。
手机那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是夏自潇。
“习炽,自野那边怎么样了?”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爽朗,听得夏自野心头一震,莫名有些发虚。
“照顾好了。”习炽轻声应着,语气带着一点难得的柔和。
声音模糊远去,夏自野的注意力却一下子集中在了“照顾”两个字上。他忽然警觉,猛地坐起来,“我手机呢?”
习炽转头看他一眼,眼神里没有太多情绪波动,像是早就预料到他会这么问。
“坏了。”他说得轻缓,“潇姐让我先帮你保管着,等你出院就还你。”
“坏了?你说坏了?!”夏自野一愣,语气顿时尖锐了些。他眉头紧蹙,目光扫过床边,隐隐觉得哪里不对,“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习炽垂下眼,指尖在手机边缘轻轻摩挲了一下,“是自潇姐交代的,说你手机屏幕裂了。怕你刚醒,看到一些不该看的东西……她想保护你。”
他语气平稳,没有任何刻意隐瞒的感觉,像是在讲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
夏自野心里却越来越不安,“坏了也不能不还给我。”
习炽沉默了两秒,像是在斟酌,然后才弯腰,从抽屉里拿出那部手机。
他把手机递给夏自野时,小心地转了个面朝上的方向,像是怕他拿得不稳似的。
夏自野接过一看——
是那部他用了两年的老款机,虽说外形老旧,可保存得极好,屏幕依旧光洁。
“屏幕没坏啊……”他皱着眉,低声喃喃,“到底是怎么回事?”
习炽没有解释什么,只是目光落在他手上那部老旧的手机上,淡声开口,“野哥,你这手机,看起来跟你的身份不太搭。”
“我懒得换。”夏自野的声音有些漫不经心,似乎是不愿多谈,“就一直留着。”
习炽点点头,语气仍旧温和,“我能理解。”他顿了顿,轻声问道,“是舍不得,某个人吧?”
夏自野手指顿了顿,过了两秒才低低地吐出一句:“没什么,一个老朋友而已。”
习炽目光微滞,却没有追问,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短暂的沉默过后,夏自野重新点亮手机,试图解锁。
密码错误。
他抬眼看向习炽,眼神里多了一点防备,“密码被改了?”
习炽没有马上回应,像是怕他多想,语气比刚才更轻了一些,“是潇姐改的。她说你这几天状态不稳,不想你被外界那些消息刺激到。”
“她也太小看我了。”夏自野嗤笑一声。
习炽却看着他,声音温柔地落下,“不是小看,是担心你。”
他说完后,又顿了顿,才补了一句:“我也一样。”
他没再多说什么,只是轻轻靠回椅背。
夏自野拿着手机思考了一瞬,凭借他对他姐的了解,密码一定是——
指尖飞快地敲下新密码,顺利解锁,随即跳出的是一堆堆评论通知,红点几乎铺满了整个屏幕。
他扫了一眼评论区,神情一点点凝重下去——那种熟悉的讥讽,冷嘲,恶意重叠,仿佛有形的浪潮铺天盖地涌过来。
“又是他,恶心。”
“你怎么还不退圈?”
“靠脸吃饭的废物,早该滚了。”
“演技差成那样还来复出,脸呢?”
夏自野看了几眼,没眨,一手支着脑袋,眼神微垂,嘴角却勾起一点凉薄的弧度。
很好——原汁原味的恶意,熟悉得像老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