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岁独自一人坐在装饰与方才端庄朴素的正堂如出一辙的内室里,绷着一张圆脸,杏眼锐利,仿佛能看穿一切。
方才原谷月带路安静有礼,丝毫不见之前恶劣的模样,留下了一群侍女,也出奇得听话,让她们退下便退下了,不似之前青影看守的态度。
碎空镜中,赵隼出声:“应当是原家想让你帮忙修补护宅阵法,便开始以礼相待了。”
“你所在的房间,坐具是紫霄寒木,能够助妖屏住心神,抛去嗜血之欲专心修炼,屏风纱帐皆是中品鲛纱,柔软亲人,且可抵御金丹期修士的攻击,上面还由高级符修刻上符文,虽然比不得寂月境的灵植一般价值,但……岁岁,你现在可是原家的座上宾呢。”
赵隼严肃冷漠的声线中尽是打趣,听得献岁脑子晕乎乎的,他是说,这些灰扑扑的,看的人了无生趣的无聊装饰是很贵重的东西?可献岁一个都不认得哇!
赵隼让献岁且安心在原家呆着,一时半会儿,她不会有危险的。
自己又开始赶路,两只妖都不会让碎空镜切断单边声音,怕破风的呼啸声被察觉,赵隼又不愿留献岁一人,便停下来听她和原家人说完话才动。
献岁放下一大半防心,软趴趴地倒在紫霄寒木制成的又硬又冷的床上,确实是很能抑制妖的欲望的一张床啊。
忙碌紧张很多天的献岁困意涌上心头,但她好像忘了什么……
见识过百途川尖牙利嘴的侍卫俩把她押送到偏院,推进破落的内室,一声不吭地离开。
百途川倒在地上,侍卫关门,落锁,原本就阴暗潮湿的房间更是一丝光亮也没有。
听着侍卫们渐无的脚步声,百途川连滚带爬地起来,激动地浑身都在抖,看着光秃秃的木板床上那一团小小的,蜷缩着的身影,更是心疼的眼泪都出来了。
百途川小心翼翼地靠近,短短几步路是那么地漫长。
百途川撩起榻上的妖挡住脸的发丝,俊秀脸上赫然是一道蜈蚣般黑长的疤痕。
“小溪……”百途川蓄积在眼眶的泪水终于大颗大颗地流下,滚烫炙热的泪珠砸到百途溪的肌肤上。她心疼地捧着百途溪的脸庞,不敢去碰他脸上的伤,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去摩挲他眼下的乌青,和泛白起皮的嘴唇,唯一一点点湿润,是她眼泪滴下浸润到的。
百途川压抑已久的恨意喷薄而出,眼中浸上红意,黑雾萦绕,几乎失去理智。
一只寒凉无力的手虚虚地搭上百途川的手指:“阿姐,阿姐……”
“小溪?”百途川猛然回神,垂眸看向虚弱张口的百途溪,激动地回握他。
*
献岁这一觉睡了很久,日光穿透鲛纱,隐隐绰绰落在书案上。直起身来,拉开床边的纱帐,牵动纱旁的铃铛,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献岁迷蒙的思绪也彻底清醒。
门口一只等待吩咐的侍女轻敲房门,等待三息,后井然有序的进来,一如那天献岁所见原谷月晨起的大阵仗,侍女们拿着东西浩浩荡荡得排列等待。
献岁略僵硬地拒绝侍女们的贴身侍候,自己净面漱口,只在通发时让她们来。
待献岁发髻绾好,原谷月如约而至,她一如既往直接破门而入,径直坐到献岁身后,透过镜子直勾勾地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