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半溪!”沈半溪回头,看到白发如雪的花归月。
“沈半溪,你在说什么胡话?仙魔战场是什么地方你知道吗?就你那点微末道行,魔宫门口卖姻缘情丝的小屁孩你都打不过,你就算去了又有什么用?”
魔主大人脸上难得地带着烦躁,抬手按着自己眉心。
“我必须去。”沈半溪听见自己说。
……
眼前画面一花,她好像看见了遍地的厮杀、焦黑的土地、凶神恶煞的各种魔物、以及如注的鲜血汇聚成汩汩的溪流。
沈半溪一眼就认出来,这是她怎么回忆也回忆不起来的,前世的仙魔大战。
“你这废物怎么也来了?那姓花的不是把你带走了吗?”
宣迎琴一把扯开沈半溪,手中百草天罗扇一转,八十一根灵枢针从袖中飞出,每一针都刺向沈半溪身后魔族的要害。
“那是溪溪的道侣,”木书颜不赞同地摇头,手指在古琴上当心一画,以惊人的速度为战场上的修真者补充灵力。
随后,她摇头对沈半溪道,“溪溪,快离开,我们保不好你,去找花道友,好好活下去。”
“不,我不要……”沈半溪的眼泪“唰”一下就下来了。
魔族有四大界域,她们这一战,面对的是号称有吞天灭地之能的噬天魔界,根据事前调查,这是魔族最弱的一域,因此派来的都是新一辈的年轻修士,不乏修为上佳者,却是在最和平的年代成长起来的,缺乏历练,也缺乏实战经验……
她记得……这一战,无人生还。
“走啊!沈大傻子,你脑子坏了吗?”一把漆黑的长剑穿透了宣迎琴的胸膛,可她好像感觉不到痛一般,眼神犀利得可怕,声音也嘶哑得吓人,“快滚!”
“迎琴!”
“宣师姐!”
沈半溪从地上捡起一把带血的剑,默不作声地刺向旁边的魔族。
“哈哈哈哈哈哈,好你个傻丫头,”宣迎琴笑得放肆,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快,“我以前常常想,我是不是生错了灵根,或者投错了胎,你知道我有多想做一位剑修吗?如果我来做梅姨的女儿,怎么会让她为了后辈的修行烦恼。”
沈半溪本就实力不济,一分心就吃了大亏,被一记重锤狠狠砸在背上,她挣扎着站起来,怒声喊道:“我去你大爷的宣迎琴,嘴闭上!”
“嘴闭上就死了,”宣迎琴今日穿了一身红衣,看不出多少血迹,可所有人都能看到大滴大滴的鲜血正从她衣摆上滴落,“我这人,就是要说到死的。”
沈半溪又被一个魔族的长刀砍中,剑断成了两截从手中飞出,她被余下的冲力荡出了一丈多远,重重砸在地上,眼前变得模糊不清,不知迷了视线的,是血,还是泪。
她勉强支撑着自己想爬起来,发现自己的手骨好像已经脱臼了。
迷茫间,她看到一个形销骨立的身影,像个冤死鬼一样飘着过来,在她身前不远处停下,弯身拾起地上的半截剑身:
“云墟山前古战场,而今拾得旧刀枪。”[1]
那人好像在感慨,又好像在追忆,短剑被她饶有兴味地拿在手上把玩。
随后她用焦黑的袖子捂住脸,低低地咳了起来,咳了好一会,好不容易有所缓解,她轻笑一声,好像牵动了肺管子一样,又低头咳起来。
过了良久,她叹了一声,笑道:“一入魔劫千年岁,银针锈尽血犹凉……”
随着她的身形在沈半溪眼前越来越清晰,周遭吞天的魔气逐渐平息下去,一切惨象都像是
她凑近过来,掐起沈半溪的脸端详了片刻,啧啧称奇:“真是稀奇,贫道还以为,这地方从生到死就只有我和那两个剑灵在,没想到居然能有外人进得来,还是个心道修士,我还以为过了几千年,这种老古董的道早就应该被淘汰了。”
“什么是……心道?”沈半溪借着她的力道坐起来,艰难地开口,“你……又是谁?”
那冤死鬼避过了后一个问题:“心道啊……三千大道中的一条罢了。”
她将短剑丢在一边,又捂着嘴咳了起来,沈半溪嗅到她身上似有似无的冷梅香,迟疑着问她:“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哈哈,”那冤死鬼摇摇头,一脸随意,“死了太久了,有点忘了做人是怎么呼吸的,见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