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京承夹着烟,低头点燃,眉眼被火光映得沉静而清明。
他慢条斯理地开口:“情场能得意,事业才就不算失意。”
呵。
席越川嗤笑一声,眼里多了几分揶揄:“啧,这口气倒是平和了不少。以前那点傲气呢?怎么,现在也开始习惯站在席家屋檐底下乘凉了?”
话里不咸不淡,偏就带着股挑衅的味道。
厉京承闻言挑了下眉,笑了,慢悠悠地回一句:“以前没尝过,不知道被心上人护着是这么享受的滋味。”
席越川:“……”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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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城一条偏僻的街巷里,没有招牌的小店,窗帘拉得极低,昏暗的灯光投在桌面上。
宋彤彤带着口罩,迟疑着推门进去。
角落里,厉京临早已等候多时。
“来了就坐着吧。”他示意她落座,手边的文件袋顺势往前一推。“文章已经帮你写好了,没有骂人,没有指控,只是一个深情未婚妻的控诉和遗憾。”
宋彤彤捏着文件袋,指节泛白,“你想我……用我自己的名义发出去?”
“当然。”厉京临慢条斯理地笑了笑,“你不是一直想做点什么,为李明杰讨回公道?现在机会就在你手里。”
他继续道:“放心吧,文章我看过了,讲得很好,也就是写了你如何带着隐忍的痛苦进了晶圆厂,在里面又是如何一步步收集证据,揭穿拓澜和席家利用资本遮盖罪责的阴谋,又是如何违背伦理人性研发芯片的。”
宋彤彤没有说话,呼吸好像卡在喉咙里。
“别担心,我请专业的人润色过了,字里行间都带着伤感、哀怨,却从不提任何一个实质性的名字,全是‘那家企业’、‘那位千金’,谁都知道你指的是谁,但法律挑不出错。”
厉京临冷笑,忽然压低声音道:“事成之后,你就可以离开国内。法国或是瑞士的学校你随便挑,出国这事我已经打点好了,没人会追究。”
话锋一转,他端起咖啡,啜了一口:“但如果你临阵退缩,”他停顿一下,掏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照片,随意摊在她面前。
“你大学的时候,那个被你隐瞒了很多年的学长,我也查清楚了你们的关系,他给你买的表、你替他签的账单,还有你那次堕胎记录,我全都有,就是可怜李明杰一片痴心陷在了你身上。”
宋彤彤猛然抬头,脸色煞白。
厉京临声音压得更低,像冷风穿堂而过:“你以为公众只会同情你李明杰的未婚妻身份?不,他们也会很好奇,你当年怎么对他隐瞒这些,最后逼得他去死。”
“他不是出了车祸吗?万一……真相变成了自杀未遂呢?那李明杰的父母会怎么想?明愿这些年莫名受的委屈,席家会放过你吗?”
空气凝滞。
宋彤彤手指一点点收紧,文件袋终于被她拽入怀里,像是最后一丝可握住的稻草。
她嗓音干涩,“我明白了。”
厉京临微微一笑,靠近她,语气温柔得几近诱哄:“好好做这一件事,你以后就自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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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澜关于《慢性病神经重建》的最新文章才刚发布不过三天,学术圈还在热议数据的突破和应用前景,某个知名科技论坛上却突然爆出一篇热帖。
标题醒目刺眼,《我曾亲眼看着植物人男友被当实验体,资本的手术刀割在了人心上》。
署名是匿名,配图模糊,字里行间却充满情绪冲击。通篇文章没有点名拓澜,却处处暗指研究背景与项目内容,最关键的是,那位“植物人男友”的描述正与“席家车祸事件”中的受害人李明杰高度吻合。
论坛网友迅速炸锅。
有人痛斥无良实验室拿活人做试验,有人义愤填膺要求人肉实验负责人,还有人扒出拓澜近期研究主攻方向,不少质疑与攻击的声音开始蔓延,连带着当初那篇《慢性病神经重建》文章的评论区都被攻陷。
她隐去了自己的名字,把自己包装成一位“普通女孩”,为了男友混进实验室,在资本操控下目睹“道德崩塌”的全过程,用“亲历者”口吻渲染整个事件。一篇文章,既博同情又激起群情,短短一天内浏览量破十万,被无数大V转载。
明愿看着这篇瞎扯淡的文章,真的气笑了!
这篇文章漏洞百出,从时间线到项目技术,从身份设定到所谓潜伏经历,全都是杜撰,但最恶劣的是,她竟把项目的科研团队往“用人命铺路”的方向引。
现在陈绵和韩深都知道了明愿的真实身份,此刻也不敢再向之前一样口无遮拦,乱开玩笑了,但看见这文章时候,还是免不了自发地开始当起明愿的‘水军’,在网络上斥责这些乱带节奏的人。
指尖划过屏幕,评论区已经乱成一团,带节奏的、水军的、义愤填膺的,什么都有。
明愿冷笑,把手机丢在桌上,对林昭道:“林助,让法务准备资料,直接递律师函。”
林昭点头应下,“厉总已经安排紧急发布会。不会透露核心技术内容,只会就意识操控一说正式澄清,并说明所有实验对象均由家属自愿签署,经过法律与伦理审批流程。”
顾砚洲靠在桌边,神色沉了几分:“光我们说没用,外面的人不会信。其实该让李明杰的家属出面辟谣,席家这些年给他们提供的条件,换来这点公道,不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