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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维多利亚(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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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米第一次心脏跳漏了一拍是在偷偷流进长老的城堡,看到长老的那一刻。

荆棘缠绕的床上,昏暗的卧室中,女人宁静的平躺着。

她穿着白色的睡衣,胸前有个蝴蝶结,身形修长,一双白皙的手安静的放在胸前。

那是费米最早的记忆。

她没有死,如果她死了,她应该像奥利弗神父一样面孔发黑,而她面色红润。

但她的状态,也很难称之为活着。

她在呼吸,费米却从没有看她有苏醒的迹象。

如果她死了,她也会像奥利弗神父一样被埋葬吗?

费米站在亨伯特身后,平静的看着奥利弗神父入葬。

那时的费米还是一个小孩子,对万物懵懂,不知生命之渺茫也不知生命之沉重。

人们总说,出生是开始,死亡是结束。

但于幼小的费米而言,这场葬礼才是真正的开始。

亨伯特,柯西海贼团的成员都换上了黑色的衣服,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棺材里,早已停止呼吸的身体。

费米抬起头,只能看见亨伯特的下颚。

亨伯特的脸隐在一层阴影里,看不清表情。

他应当是不开心的,但也应该没有难过,那更像是一种,面对命运,无可奈何的表情。

神父入土的那一日,下起了小雨,费米站在灰色的天空下,站在荒凉的墓地上。

脚下土壤黏湿,失了根的杂草东倒西歪。

“埋吧。”阿什利看了奥利弗神父最后一眼,将棺材合上,说。

他的声音像从天空落下渗入肌肤的雨一样,冷冷的。

男人的棺材被艾斯拉和加里慢慢放进坟坑里。

坑里积了些水,一只青蛙跳了进去。

费米抬头,眺望天空,以及远方森林之外的世界。

淅沥的雨打湿了脸孔、衣服,睫毛上也沾上了雨珠。

一铲土落下,几个小土块落在青蛙身上,青蛙连忙闪躲想跳出来,却被不断落下的土掩埋。

灰青的天空,不断飘零的雨,无声呜咽。

湿润的空气里弥漫着泥土的味道,长短不一的杂草点缀着黑色的土地。

这片年代久远的墓园里,四处可见破败的墓碑和密集的藤蔓,墓碑上古老的文字在数年风雨侵蚀下渐渐模糊。

忽然间草丛一动,费米看到一个小小的灰影闪过。

也许是松鼠,这片森林里总是有很多松鼠。

费米往草丛走去,没有人注意他。

草丛小径松软的泥土上有小动物的爪子印,连续着,通往丛林深处。

费米顺着脚印走,直到气温骤然转凉,才恍然发现天色已暗。

而地上的爪印早已消失无踪。

费米恍然惊醒,不知自己在何方。

空气中带着雨后特有的凌冽,月已上头顶。

林中下起了雾,费米辨不清方向,寒冷又疲倦,于是停在一处山洞里,坐在湿润冰冷的石头上,抱紧双腿,眼神直直的盯着洒下的月光。

全世界仿佛陷入了沉睡,只剩下费米一个人的呼吸。

“醒醒。”

费米惊了下,猛地睁开眼,险些从石头上掉下来,来人出手扶住他的身子。

男人的胳膊粗壮有力。

“谢谢。”

费米抬头看他。

男人一头银发,像是月光给他染色。

身材高大,五官硬朗。

“你迷路了吗?”他看了他一会儿,开口,问道。

费米发现男人的带着和柯西岛不太一样的腔调,但也不知道什么地方的口音。

费米点了点头。

他的眼睛是无风的天空的颜色。

“你叫什么名字?”男人俯身到他跟前,开口,问。

男人身上有野兽,皮革,森林和露水的味道。

“费米。”他回答。

亨伯特说,长大了要当科学家,他在一个过期的科学杂志上,给他取了这个名字。

“费米?”他重复他的名字。

他是外面的人,费米想到亨伯特教导的自我介绍,于是又补充,“费米·柯西。”他问男人:“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我?”他的脸上露出一个奇怪的神色,说:“威廉……威廉·阿萨辛。”

男人向重重叠叠的森林伸出手,那森林慌忙让开路,在林中开辟一条小径。

“看到那条路了么?沿着它,你就可以回去。”费米惊讶的看着森林乖巧听话,为男人变换。

男人语气中带着些犹豫:“或者……你也可以和我走。”

亨伯特说,会有人口贩子,抓柯西岛的小孩,训练成兵器。

费米心里一紧,“不,不了,亨伯特还在等我。”他几步退开,顺着森林刚刚开辟的路,慌慌张张。

而男人却并没有跟上来,待他回头,森林合上,他跑过的路,也消失不见。

费米走出森林,看到了在墓园出口的亨伯特,亨伯特与阿什利不知谈论着什么,脸上有些无奈。

若是平时,费米一定会躲这个海贼船长远远的,可那时他什么都不管不顾,只是飞速跑向亨伯特,乖巧的躲在他身边,偷偷地望着阿什利。

藤曼肆意生长,经历雨水洗礼的墓园清冷无比。

幽暗的壁灯燃尽岁月。

亨伯特看着气喘吁吁的费米,摸了摸他的头,“你跑到哪里去了?”

见到白发蓝眼的男人的时候,费米没来由的想起小时候走时在森林的事,那时他还在柯西岛。

真的发生过那件事吗?他真的走失过吗?他对柯西岛那么熟悉,会迷失在那片森林里吗?

西瑞尔笑着像他介绍:“费米,这是爸爸。”

费米肚子一阵痛,“爸……爸爸。”

西瑞尔介绍他:“爸爸,这是弟弟,费米。”

而对面的男人似乎也并不习惯这种场合,嗯了一声,也在寻找父子十年未见的亲密感。

如果这种尴尬的父子相认的戏码还可以让人忍受,那这个坐在男人身旁的女人,他自幼见过的,喜欢过的,柯西岛的长老,此时此刻,向他们兄弟两个打招呼,“初次见面,我是你们的新妈妈。”的时候,费米终于胃痛到开始流冷汗。

他的人生并不是从遇到西瑞尔的那一刻变成这个鬼样子,而是注定如此吗?

西瑞尔的接受能力远比他想象中的好得多。

威廉曾担心西瑞尔无法接受费米。

所幸,现在看来,兄弟两个关系很亲密。

西瑞尔从小就是个独来独往的孩子,威廉从未见到西瑞尔有过朋友。

对相差十岁,从小未生活在一起的弟弟,西瑞尔很快和费米建立起了亲密的关系。

直到很多年后,威廉都没能知道西瑞尔对费米的霸凌,那时两兄弟已经形成了一种即便厌恶,却互惠的关系。

不论多少年,费米都不会对父亲说出口:“大哥就是个控制狂,如果不是我对他有用,他早就把我杀了。”

而此时此刻,西瑞尔依然对维多利亚展现出了有好的态度,多年不见的家族晚餐中,他以为他会抗拒,但他没有惊讶,他开心的向维多利亚打招呼:“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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