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醉的后遗症并不明显。

至少对蒋覃来说，那点酒精带来的冲动和眩晕，在第二天清晨规律的生物钟面前不堪一击。

他像往常一样，在晨光熹微中醒来，冲了个澡，换上熨烫妥帖的衬衫西裤，一丝不苟地梳好头发，镜子里又是那个冷静自持、眼神锐利的蒋总监。

前一晚的荒唐事？

蒋覃点亮手机，继续确认。

完美，洋抖早已滚进回收站。

眼不见心不烦。

工作，会议，报告，数据分析……蒋覃迅速沉浸在熟悉的工作节奏里，甚至都在忙碌中淡忘了那段舞蹈。

直到两天后。

周五下午，蒋覃正在审阅一份关于《Ember》全球推广初期效果的数据报告。

这是星灿市场部那边发来的，数据翔实，分析也算中肯。

他的目光扫过各个平台的数据表现，Facebook、Instagram、Twitter……当看到洋抖部分时，他的手指顿了一下。

报告里提到，#BlazeEmberChallenge 在Tik Tok上的参与度表现超出预期，尤其是在北美和东南亚地区。除了艺人本身的号召力外，报告特别指出，一个“意外因素”对热度起到了显著的助推作用。

“……其中，一个匿名用户发布的Challenge视频，意外获得病毒式传播……该视频发布者身份未知，未使用任何引导性文字，但其流畅的舞蹈动作、良好的节奏感以及独特的氛围感使其在短时间内获得了超过数百万的播放量和点赞，并引发了大量模仿和关于舞者身份的猜测，有效带动了Challenge的整体热度和话题性……”

报告下方，还附了一个视频截图的缩略图。

图片很小。

但足够让蒋覃看清楚那熟悉的灰色T恤。

那面墙壁背景，以及那在柔光滤镜下显得有些模糊，分明就是他自己的侧脸轮廓！

不儿，哥们？？？

蒋覃的脑子“嗡”的一声。

满身血液飞一样腾起，瞬间涌上头顶，又在下一秒迅速褪去，留下冰凉的四肢和一阵耳鸣。

他盯着那个缩略图，大脑宕机了几秒。

昨晚……不，是前天晚上，蒋覃亲手干的。

那些被他刻意遗忘的片段，此刻像是被按了回放键，无比清晰地在他脑海里滚动播放。

注册小号、找角度、选滤镜、跟着音乐跳舞、手抖着发布……

不是梦。

躲不掉。

没糊。

不能吧……莫名其妙火了？？？

蒋覃抖着手指，几乎是立刻关掉了报告页面。

要命了要命了完了完了完了布毫布毫！

他把着手机，差点把手机壳挖出个洞。

趁着重新把软件下回来的时间，蒋覃的脑子仍旧在狂响警报声。

这没道理啊，自己啥体质啊？

啊？

看着黑色音符重新出现在屏幕上，蒋覃产生了前所未有的窒息感。

他在登陆时，甚至还需要回忆一下自己用了哪个邮箱，配了哪个密码。

崩溃。

登录成功的一瞬间，涌入的通知数量直接让他的手机卡顿了半秒。

私信、@、评论、点赞……红色的数字密密麻麻，仿佛要冲出屏幕。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点开那个唯一发布过的视频。

播放量：34.8M。点赞：5.2M。评论：899K+。分享：1.2M。

蒋覃：“……”

？

不是哥们？

他感觉自己眼前有点发黑。

夺少？

啊？

谁买数据买我号上了？

他点开评论区。

英文的评论不少，但也有许多慕名而来的中国网友前来打卡，合影留恋。

[卧槽这个哥跳得也太好了吧？！是专业舞者吗？还是谁家练习生？！中国韩国还是东南亚的？求信息！！！his name plz]

[这个松弛感和力量感……我反复看了几十遍，比很多爱豆跳得都有味道啊！关键是脸在滤镜下若隐若现的好帅啊啊啊！]

[救命，本来对这个Challenge无感的，看到这个视频突然就想学了！这个卡点太舒服了！]

[所以有没有人扒一下这是谁？]

[其实是我老公，帅是一种感觉]

后面还有无数的“求露脸”、“求再更”、“是哪个国家的小哥哥”、“身材好好”、“手也好看”……

底下还有不少看不懂的语言在留言，显然这视频已经实现跨语言传播了。

蒋覃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两个字：完了。

他下意识地就想去点删除按钮。

必须删掉！立刻！马上！

这个视频多存在一秒，他暴露的风险就增加一分！

然而，就在他的手指即将触碰到那个垃圾桶图标时，他顿住了。

他飞快地扫了一眼那些评论和转发。

已经有无数人下载了这个视频，将其搬运到了其他平台，微博、B站、推特……甚至有人做了慢放分析、扒了同款滤镜、猜测他的身高体重……

现在删？

除了引发更大范围的“那个爆火的神秘小哥哥视频怎么没了”的讨论，以及让那些已经保存了视频的人更加好奇之外，还有什么用？

这个视频，就像泼出去的水，不，是泼出去的汽油，遇到火星，已经熊熊燃烧，蔓延开来。

现在想把火扑灭，把汽油收回来？

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