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声盯着她的侧脸,仿佛想要盯出个所以然来,但对方岿然不动,说忘了就忘了,毫无心虚之感。
他没办法,只能转而盯手机去了。
……
*
等这个年正式过完,所有人都回来继续按部就班地工作后,陈声实习结束,季芜发现自己居然有点不习惯了。
想当初她明明是不习惯陈声在这儿的。
她专心致志地工作了一段时间,在某一天休息时,忽然看向窗外,过了一会儿换了身衣服出了门。
沿途的树冒出了新绿,挤挤挨挨地待在一起,被风一吹,呼啦啦地发出响声,兴高采烈地迎着春天到来。
季芜进到洛大,在教学楼下找到一棵树站着。
这会还没下课。
讲台上的老师讲得聚精会神,陈声在台下听得百无聊赖,忍不住往窗外看,只看到一片绿色的树叶,和落在上面的光影。
也不知道季芜现在在干嘛。
旁边的同学突然伸手推了他一下,问:“你看什么呢?”
“随便看看。”陈声回过神。
“刚刚老师说的那个竞赛,你要报名吗?”
“什么竞赛?”
“……你是一点没听啊?——就是我们学校和其他几个学校主办的信息安全竞赛,你去吗?”
陈声想了下,说:“不去了。”
同学有点讶异:“为什么?你要去了肯定能拿奖,这也算是挺好的一个履历。”
“履历够了。”陈声言简意赅。
“……”
也是。
陈声这人从大一以来,就加入了学校实验室跟做项目,后来开始参加竞赛,但也不是什么竞赛活动都参加,而是专挑学术要求高、或者覆盖面广具有商业价值的竞赛。
除了最一开始,后来几乎都拿到了奖。
而且上次那国家级竞赛还是第一名。
是他头一个第一名。
也是最有含金量的第一名。
如果履历的话,的确是够了。
不过主要可能是他去年年底那会刚结束一个项目,这会想先准备其他的吧。
……
下课铃声响后,陈声开始收拾书包,等教室里的人都差不多走光了,才慢腾腾地起身,离开教室。
在走廊拐角时,常昱打来一个电话——
“下课了吧?来打球?临时组了个队,我们缺个人。”
“不打。”陈声勾了下书包,走下楼梯。
“不是,你还有课?”
“有事。”
常昱很想谴责他这两个字两个字往外蹦的行为,但现在对战缺个人,毕竟有求于他,便憋屈着耐心问道:“……有什么事?又要开始做什么项目了?”
“我要去找季芜。”
陈声刚说完这句话,一走出教学楼,就看见了站在树边的季芜,笑容清淡地朝他看过来,混着树叶散落下来的光影,悄没声地反复落进人的心底。
他已经不想管常昱在电话那头有多无语了,迅速说完“找别人,我下次补上”后就挂了电话,大步朝季芜走过去。
心里是万分的受宠若惊。
季芜站在原地,看着陈声矜持着一张淡淡的面皮,转瞬就来到了他面前,伴随着春日清爽的风和些微的暖意,还有迫不及待说出口的话——
“我刚想去找你。”
“找我干嘛?”季芜弯了下眼睛。
陈声抿了下唇,不知道怎么回才好,便反问道:“那你怎么来找我了?”
季芜笑了下:“不可以吗?”
“可以!”陈声赶紧应了句,忍不住弯了下唇,正想说点什么,就被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打断了——
“陈声,你怎么在这儿?”
季芜循声看过去。
是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孩喊的,她原本和自己的朋友停留在不远处,这会顺着陈声回头,便自己先走了过来。
她认出来,是陈声拿奖那天喊住他的女生。
季芜轻轻移开视线,在陈声转过头来看着她时微微扬了扬下巴,示意他们聊。
然后就往旁边走了几步。
身后的谈话隐约传了过来。
“你下课了?”
季芜莫名其妙地在心里轻声“啊”了一声,心道原来不是同班同学。
女生又问:“你刚刚在和谁讲话呀?是你朋友吗?”
“嗯,差不多吧。”陈声的话音听着有些敷衍,但还是在礼貌回答。
“她好漂亮,我能认识一下她么?”
季芜一顿,心想早知道还是走远一点了。
这么想着,她就想当做没听见抬脚先离开,下一秒陈声有点疑惑的声音传了过来:“嗯?不用吧……你们经常因为这种理由去认识别人吗?”
季芜听得有点想笑,看起来他是真的觉得有点奇怪……
她低头给陈声发了条消息,随即十分自然地拿起手机假装接了个电话,抬脚往校门口的方向走。
没走出几步路,季芜刚放下被迫装模作样的手机,陈声就从身后追了上来:“我是不是让你等太久了?”
季芜一愣,摇头:“没有,我给你发了消息,去校门口等你。”
“噢。”陈声轻轻弯了下唇,忽然说:“她是法学院的,之前和我们学院刚好合作了一个项目,所以认识。”
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没有其他关系。”
季芜好整以暇地点点头,脚步没停,视线也没歪地问:“不过你跟我说这个做什么?”
陈声一顿。
想起刚刚季芜看到对方时的表情,有些耐人寻味的悠长,浅淡又灼人的意味,后来甚至装打电话先离开了。在追上去的几秒里,他什么也没想,只是没来由地害怕她会不开心。
于是下意识就开始解释。
解释什么也说不清,季芜需不需要这个解释也想不清。
……
他好像平白说了个没意义的话,回过神来想平淡揭过去,却看见季芜忽然停下脚步,偏过头,朝他轻轻笑了下,说:“好乖……只是,以后每个和你说话的女生你都要这样和我解释吗?”
她此刻的声音落在人耳边,清清淡淡的,尾音又倏尔上扬,在橘红色的夕阳光影下平白多了点亲近缱绻的意味。
想到这时,陈声怔了下,觉得自己大概是昏了头了。
都在想些什么。
随即,他正色道:“我跟她顶多只是相熟的同学,本来也没什么好说的。”
“但我想跟你说。”陈声语气认真:“以后也是,说几次都好。”
季芜闻言轻轻挑了下眉,忽地弯唇笑起来:“还会有很多次?”
陈声一愣,摇头:“不会了。”
应完后他抬眼看着季芜往前走的背影,下意识跟上去时,心里模模糊糊地产生了一个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