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的膝盖隔着衣料碰在一起,陌生的触感侵染,有一点轻微的痒意,白斐突然觉得,这巷子好像有点太窄了,坐两个人竟也有点挤。
季行也问她:“你有找到什么线索吗?”
“本来有的。”
“?”
白斐岔开话题:“你呢,有什么发现?”
季行也指了指巷子斜对面,大概两三千米远的几幢高楼:“那里是个办公楼,可以查查有没有人刚好拍到或者看到什么。”
“这么高的楼,得有几千人吧,警察也没办法一一盘问吧。”
“那是我家的公司。”
白斐:“……”万恶的资本家。
“这片地方原来的承包商跑了,没人继续开发,我爸本来想一起买下来扩建产业园,但是后来听说这里发生过一起挺大的命案就作罢了。”
“听说在那之后,就经常有人听见这条巷子里有古怪的声音,像是有很多老人在哭似的。”
白斐没有搭话,她知道这起案子,甚至还刚刚亲手把受害人们送进了烈火之中,想必以后,不会再有人听见哭声了。
“既然有这种传说,那天你怎么还放学不回家跑到这里来?”
季行也轻咳了声,移开视线。
“齐克带我来的。”
“你很信任他?”
“我们……曾经是朋友。至少,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季行也微微仰头看向月亮,轻轻叹了口气。
“我有先天性心脏病,我爸妈很少不让我出门玩,那时候,我只有他一个玩伴。虽然他总是喊我少爷,但却不像别人那样只会恭维我。”
“后来他爸爸辞职了,他也一起离开了。我们还保持着联系,但我知道,他不是只有我一个朋友,他有更多能和他玩得来,有共同话题的朋友。”
他扯了扯嘴角,笑容却没什么温度:“也对,和我做朋友挺没意思的,什么都不能干。”
他这样的人,到哪里都格格不入。所有人在他面前都好像套上了层面具,客气又小心翼翼,从不在他面前提起他的心脏,而面具之下,他们眼中的轻蔑或是惋惜藏得并不干净,令他厌烦又无力。
白斐问:“你来找证据,是想帮他吗?”
季行也的目光从月亮转向白斐,深黑的瞳孔一眨不眨地看着眼前的少女。
他似乎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说了实话,嗓音坦诚而直接。
“不,是想帮你。”
“虽然爷爷发了话,但是那个叫何阳的警长一直在暗中调查你,他已经在你家门口蹲守好几个晚上了。”
白斐是知道这件事的,但她不是很在意,顶多晚上上班时从出门那刻就保持鬼魂状态。
“蹲就蹲呗,我也没干什么坏……。”
“白斐,你不是什么普通人吧。”
“甜甜,周老师,司机,余虎,每一次你都在场,每一次你都那么冷静。”
季行也的视线慢慢扫过她的每一寸脸庞,犹如实质般锋芒毕露,尖锐刺骨,像是想把眼前的女孩一寸寸剖开看个分明。
这一刻他暴露出来的攻击性强烈得几乎让白斐下意识想召出剑来,但不过三秒,季行也又别开了视线,气质懒散下来,恢复了从前的样子。
“但是没关系,我相信你不是个坏人。”
“万一,真的都是我干的呢?”
“那我也会帮你,我们现在也算朋友了吧?我一向很护短的。”
季行也说出这种三观不正的话时表情也很平淡,就好像天经地义一般,却没有看她,说了就想起身,像是怕她否认什么一样。
白斐眼疾手快地一把将他重新摁坐在地上,看在良叔的面子上,难得严肃地警告这个法外狂徒预备役。
“少年,你这思想也太危险了。助纣为虐这种事算大罪孽了,赎罪三百年都不够的。你要不好好学学法呢?”
“还有那天,要不是我来了,你都快把那小子的脖子划穿了!”
白斐至今记得季行也那天疯了似的样子,满身戾气,满手血腥,比起那些失去理智的恶鬼也不相上下,白斐毫不怀疑,要不是看见了她,他极有可能真的下狠手。
可她难得多管闲事苦口婆心,季行也却神色恍然,半点反应都没有,只垂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白斐手指收紧,又问了一遍。
“听见了没有?”
季行也没说话,他抿着唇,垂眸看着扯着他领口的手指,指尖苍白的皮肤因用力微微发红,像是不耐烦,女孩扯紧了他的领口,指骨不经意间贴住了他的颈部皮肤,冰冷的寒意蔓延进他的喉管,让他不由自主地吞咽了一下。
同时,为了防止他逃跑,他的大腿被白斐的膝盖用力压着,女孩太瘦了,略尖的膝盖骨压进他的大腿,传来细微的疼痛和凉意。
离得实在太近了,季行也甚至能感受到女孩的呼吸打在他的下巴上,气温略冷,却反而让他那块皮肤的温度升高了几度,泛上一点薄红。
上次的感觉再次袭来,季行也感觉自己好像有点喘不上气。
为什么?他又在害怕她吗?
可是他明明已经把她当朋友了啊。
朋友……是了,白斐还没有回应他的话,他一定是在害怕她拒绝他的请求。
见季行也迟迟没有反应,白斐为数不多的耐心耗尽,她刚想松开手,却看见季行也仰头看向她,眼睛亮亮的,透着幽暗的光和微不可查的期冀。
“你还没有回答我,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我们,算朋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