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头看,白斐坐在他旁边,杏眼微微眯着,看起来有些许困倦。
见季行也醒来,她把诊断报告递给他。
季行也的伤口看起来很严重,其实还好,连住院都不用。
季行也问:“凶手呢?警察来了没有?”
白斐含糊道:“他跑了,警察迟早会发现的。”
“跑了?那……”
白斐没了耐心,站起身:“找你家人来接你,我先回去了。”
“白斐。”
季行也有些生涩地喊出她的名字,犹豫了一会,忽然问:“我能去你家住一晚吗?”
白斐怔愣了下,有些莫名其妙:“我们很熟吗?”
“我可以付租金。”季行也解释道,“我爸妈比较容易小题大做,这个样子回去我们家估计要翻天了。我借住一晚,明天他们出差了就好了。”
“哦。”白斐点点头,“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非常干脆地转身迈步,只是刚走到拐角,就听见身后的少年冷静地开口。
“比如,我不会问今晚你为什么在那。”
“也不会问,你为什么那么和平地和凶手共处一室。”
白斐停了步子,暗暗在心里骂了八百句不顶用的忘忧符和隐身咒。
然后转身,认命地往回走,接过他手上的一袋子药。
“走吧。”
季行也却没跟上来,他很坦然地说:“我左脚也扭了。”
“不是我干的。”
“……需要人扶。”
“你自己蹦着走。”
少年遗憾地点点头:“那我自己蹦去警察局住吧。”
白斐闭了闭眼,深重地吸了口气,忍辱负重地再一次转身回去,一把架起他的胳膊,语调透着掩盖不住的杀意。
“你再多说一句话,我就把你从楼上扔下去。”
出乎意料的是,季行也真就没再和她呛声了,安安静静地任由她扶着。
季行也觉得,他好像有一点奇怪。
女孩架着他的胳膊,这是他们两第一次靠得那么近。
他稍微一低头,就能看见女孩的侧脸。
她似乎心情不太好,撇着嘴角,眉眼不耐烦地皱起,却依然很可爱。
可能是穿得太少的缘故,她握着他小臂的手心很冰凉,连带着他的血液都染上了她的温度,一路输送到脑子,让他有点想把自己的外套给她的冲动,可理智让他保持了沉默。
于是季行也抬头目视前方,尽量不去看她,可她身上独特的冷香还是一阵阵地散过来,让他完全无法忽视。
于是他尽量屏住呼吸。
他们打了辆出租,司机是个和善的中年人,微胖略矮,他殷勤地接手,帮忙把季行也扶到车上,这才让季行也终于可以喘一口气。
两个人上了车,分别坐在后座的两端,默契地偏头看向窗外,像两个彻彻底底的陌生人。
出租车平稳地开着,这个点路上的车已经很少了,车灯微弱的光照着漆黑的沥青路面,视线以内的所有风景都单一而无趣。
司机或许是觉得有点太过安静,打开了车载广播。
“今晚八点至九点,本市于东城小区3单元发生一场命案,凶手正在逃逸中,初步判定为男性,身高一米七五至一米七八之间,请广大市民踊跃提供线索……”
季行也转过头,好像想说些什么。
司机却突然扭头和他们搭话:“你们俩还是学生吧?怎么这么晚还在外面?”
季行也:“师傅,你注意看路。”
他和司机对上眼,突然感觉到有一点不对劲。
司机说完这句话没扭回去,竟然就这么一边开车一边转头看着季行也,脖子扭曲成一个极度诡异的弧度,而与此同时,他的脸上还挂着那副和善热情的微笑,嘴角上扬的弧度和上车时分毫不差。
季行也感觉自己的心跳又开始凝滞了,他悄悄拉了拉车门,锁得很死,而仪表盘上的车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飙到了一百二十迈。
“别急,小朋友。”
司机的头一卡一卡地转了回去,像制作拙劣的定格动画,发出机器生锈时的巨大躁响。
“还没有到目的地呢。”
仪表盘持续不断地发出红色警告,司机却仍然死死地踩着油门。
而四周早已不是千篇一律的城市道路,取而代之的是连绵不绝的大山。
而司机身后溢出了丝丝缕缕的黑雾,膨胀发散,几乎就要填满整个车厢。
手指突然被捏了捏,白斐没张口,声音却极其清晰地传到他的耳中。
“你会开车的吧?”
还没等季行也回答,左侧的两扇车门却突然脱落!
白斐猛得站起,伸手绕过椅背,拽住司机的衣领带着他直直向左一摔!
“白斐!”
没了司机的控制,车子偏了方向,季行也却来不及管。
他焦急地扒着没了车门的边框向外看去,却震惊地发现——无论是白斐,还是司机,都没了半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