窸窸窣窣脚步声传来,崔茵娘最是紧张,绛红色裙绣暗红牡丹,还是如此脸庞,只是两鬓已经斑白,“娘,爹,大哥,二哥。”
“爹娘,大哥二哥。”
“外公外婆、大舅二舅。”
“老爷、夫人,舅爷好。”
崔茵娘的父亲崔正德不苟言笑,话也少,对众人的招呼点头算是回应,上官氏摸摸漾漾的发髻,慈爱的说,“回来就好,都进屋那,外面冷。”
拉着女儿的手不松。
华鸿月的舅舅见此,招呼妹夫,“这一路辛苦,去书房喝杯热茶。”
两个舅母之前也见过,对着华鸿月恋爱一番,然后招呼儿子女儿,“你们带妹妹去玩,就在屋里,别追逐。”
然后随着婆婆和小姑子进里屋。
“茵儿,快让娘好好看看。”
上官氏细细看着女儿,脸色红润头饰简约精致,心放下一大半。
“娘,公公婆婆好相处,妯娌见得少都好的,您别担心,您和我爹保重身体,女儿就放心。”
“女婿对你如何?”
闻言,崔茵娘脸一红,成婚这些年,晚上还黏黏糊糊,“嗯。”轻轻的点头,上官氏摸着女儿的头发,
“哎,娘放心,这桩婚事你爹为报恩,门不当户不对的,也就是华家人品不差,不然娘当初死活都不会答应,?”
“你们现在住县里?”
崔茵娘摇头,“没有。”
“嗯,不怕,遇事别委屈自己,娘还在呢。”
说完,崔茵娘红眼眶,随时为人母多年,但在母亲面前仿佛回到小时候。
一旁两个舅母对视一眼,赶紧安慰,“娘,茵娘,再说我也要哭。”
“好好,大过年的,咱不哭。进去看看双胞胎,娘还没见过双胞胎呢。”
一进屋,两个双胞胎被有经验的婆子安置在烧着炕的室内摇篮上。
“这摇篮是小姐用过的,早早就修好擦干净,终于等到主人。”
“嬷嬷费心。”竹儿和兰儿守着孩子,客气的道。
嬷嬷也是看着崔茵娘长大的,一转眼,小姑娘都三个孩子,心理也是一番感慨,“应该的。”
“我去端点吃的,先垫垫,马上就开饭。”
“谢谢嬷嬷。”
华鸿月的外间是火炉,因为里面有炕,所以并不冷,独柿饼、炸果子,在这个时代,是主人家最好的待客心意。
“大表哥,二表哥,大表姐,二表姐,三表妹,我是华鸿月,小名漾漾,叫我漾漾就好的。”
华有表兄弟姐妹关照,华珩有舅哥招呼,几个男人去书房。
说家里的情况,崔正德,“这买卖真不错,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谢谢爹,现在还是小打小闹,等以后有定来求您。”
一听是华鸿月在背后出谋划策,崔家人连连赞美,众人都觉得自己小瞧一个孩子,“鸿月应该来这里,跟着他表哥他们委屈。”
华珩笑着摇头,“大哥,漾漾不介意的。”
崔正德摇头,“吃饭完,鸿月也来,我看看她学的如何。”
华珩点头,一点都不担心,这个年纪这个见识,岳父会满意的。
冬日午后,华鸿月来到崔正德的书房,一踏进屋子,淡淡的檀香和墨香浮动,满室人墨客的风雅。
又是一种不同的体验,
崔正德端坐在蒲团上,两个儿子一个女婿坐在两侧青竹席上。冬日的暖阳穿过雕花窗棂,正落在外孙女华鸿月的脸庞上。
自孙女走进屋内,目不斜视,举止沉静,崔正德第一次仔细看一个6岁小姑娘,在他脸上看到名谓“清静沉着”的诠释。
心里称赞却面色如初,他缓缓开口,“鸿月且解“止于至善”何意?
华鸿月思考片刻后张口道,“外公,鸿月愚见,至善非悬空之物。《礼记·乐记》'人生而静'章,乃此善之人性。犹《易经》乾卦'各正性命',终归'保合太和'之境。
话落,满室檀香忽凝,连煮茶的崔大郎都停蒲扇,华珩手中茶盏倾斜,碧螺春在青衫上洇出水痕。
崔正德前倾身子,手捏过案上陶杯,压压惊,继续道,“且说《孟子》'夜气'之说与《周易》复卦关联。"
华鸿月稍微远离炭火几分,做了一番解释
窗外屋檐惊起数只麻雀,忽而飞向远方。屋内炭火燃烧,发出着轻微噼叭声。
崔正德起身不语,跺两步,再出声,有些微颤,“若以《春秋》笔法注《周礼·考工记》,当从何处着墨?"
华鸿月凝视着炉火,回答,
听罢,崔正德霍然转身,腰间玉佩撞响铜磬,走进屏风后,一会儿出来,手里拿了个紫檀书箱放到华鸿月面前。
长舒一口气道,“这箱中十二卷《十三经注疏》批本,明日便随你回家吧。"
两个儿子震惊难以言表,那是父亲及其宝贵的东西,据说是前朝大儒的亲笔,就这么送人。
但二人不会开口疑惑,崔正德的决定向来具有权威。
正好,外婆遣人找华鸿月说话,完事早点休息。崔正德点头,“去吧。”
“外公、大舅、二舅,爹,鸿月告退。”
看着外孙女的身影还在发呆,华珩满是怀疑,“我教过漾漾这些吗?这都是她自己领悟。”
大舅和二舅正经之余是疑惑,忍不住开口,“漾漾学识可过关。”看着两个儿子,学几十年,却不到一个七岁孩童的境界,崔正德看一眼二人不说话。
后来,不管如果问,崔正德都不说话,从不评价自己的这个外孙女,或许这一刻他就确认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