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第二节晚自习还有10分钟上课,三班总算是结束了班会。王欣星兴冲冲地一路小跑下楼,来到六班后门探头,朝着余莫图招手示意。
“图哥有人找你。”黄德海在门外见状喊道。
余莫图见到王欣星,很欣喜地出去:“你咋样啊,你们班是不是考的都很好?”
“差不多吧,当场就拍板了,我们班每个人起码放了两门,人人都有个100或者97分在身,全都放掉了。”
王欣星嘿嘿道:“我物理这次超常发挥考了94,学得实在太痛苦了,生物化学都是97,英语考了135。有这次的首考保底垫着,我先半场开个香槟。”
“我们班分数挨得都挺近的,主要是还是看数学语文吧。听说你考的特别好,这次教育事故没有影响到你吧?”
余莫图摇头:“没,我估计就只用学地理了,剩下的英政史都放掉,等半年后考前再去翻一下书,去当个分子占坑位——春萍姐是这么跟我商量的,反正不考白不考。”
王欣星估计了一下:“那你这次四门排名直接起飞欸,比我们楼上的都要厉害!”
余莫图内心很得意,他尽力压着嘴角,很淡定地客套:“还好啦,后面的数学语文才让人头疼。”
“期待你下周的联盟考作文。”王欣星竖起大拇指,“余大文豪,你自创的名言名句班上好多人都在背。”
余莫图听闻一阵莞尔。他想起顾笑,每次考前都要翻自己的语文答题卷,美名其曰是为了背诵好句——
顾笑表情十分慎重:“先套上再说!多背点你的万金油模板,四舍五入就是凑字数了!”
在分班前的实验班里,到现在仍跟自己常有来往的朋友也不算很多。更多的只是走廊遇见后的尬笑点头之交,互相挥手打个招呼然后各自离去。
余莫图对此并不介意。
毕竟43个人的集体,算上提前招的日子,只短暂地相处过一年多,然后就长久消失无踪。彼此仿佛都只活在他人的口中,早就成了熟悉的陌生人。就连招手示好与开口叙旧都显得足够奢侈。
余莫图不知道为什么,再怎么聊得开的无话不谈的朋友,都因为沉默太久的断联而生分。他知道自己很怂,秉持着既来之则安之的想法——
从分班之后来到大文班,开始的那几天,在食堂遇见老同学,他突然就没了那种想要蹿上前去蹭餐桌的冲动。
「怎么了?」顾笑端着盘子疑惑道。
「你是看到有空位了嘛?」
「......没有。」余莫图还是摇头。
因为害怕和怯懦,自己失去了很多东西,他心里一清二楚。
不敢迈步是害怕得到冷眼和疏离,因为预设过太多的阴影,索性从源头就终结会来得更好。
沉默总是充当保护色的,做一个隐形的变色龙真的无妨。
可每当想要踏出舒适区,再次鼓起勇气时,余莫图感觉身边又再度传来了不屑的质疑与嘲笑。它们此起彼伏地入伍,沉甸甸地包裹住耳膜和鼻腔,逼仄到让人窒息。
「在大文班也要加油噢莫图!每次考试我都会关注你的范文的!余大文豪!」
开学前的周末微信发来这么一条消息,余莫图愣了愣:他那周其实已经收到王欣星给的明信片了,他突然有些感激。
「谢谢你哈哈,文豪不敢当。」
王欣星:「加油(狗头表情)。」
好像,和以前的朋友重新拾起线下的联系,一直都是对方主动的吧?
余莫图思索个半天,却只能得出这个惨淡的结论。该说自己是太社恐,还是说太害怕遭到拒绝。仿佛远离社交这件事,能成为余莫图的庇护所一般,可他又从不敢拒绝他人给与自己的好意。
相反的,他满心期待地打开了大门,一脸希冀地端正着身子坐在椅子上,小心翼翼等候着他人的探访与招手。
他的串访打开你的城门,寒暄与热情,融进了暗无天日的冬天。
火焰擦开乌云,燃起一片天。
这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欸......我数学要是不懂,还能上楼找你问问题嘛?你数学超级厉害。」
余莫图终于鼓起勇气,带着试探问道。
「当然啦,我们是朋友啊。」对方秒回复。
原来一切会是这样豁然开朗。
——
“上课了,我先走了拜拜。”预备铃响起,王欣星挥着手,雷厉风行地跑上楼。
余莫图坐回位子,顾笑嘻嘻凑了过来,一脸玩味:“你俩有新进展啊,要考同一所大学了吗?”
“什么跟什么——”
余莫图咯噔一下,当即哭笑不得地推搡了他一把:“就问了下我首考情况,你脑子里别装些乱七八糟的。”他一边说着,一边又佯装轻拍着对方的胳膊。
“没劲。”顾笑无趣撇嘴,又有些放下心来,“你做的没错,咱们最后一排联盟就要以事业为重!”
余莫图:“你没救了......”
顾笑打开翻烂的星火3500,每天惯例背三十分钟。
多亏了余莫图,从年初就一直盯着自己,假期语音轰炸——上学就趴在旁边审视进度,久而久之,顾笑硬是养成了每天背单词的习惯。
顾笑摇头晃脑地吹嘘求表扬:“你说我算不算打破舒适区了?”
余莫图瞅着他破旧的单词书,压着嗓子问:“当然,所以你要放几门?”
“我放历史了,能考88简直是烧高香!”
顾笑很感慨地抖了抖破烂的历史书:“实在太他妈难背了,妈的六本书背得老子头皮发麻!”
“哦,这倒是。”余莫图点头,顾笑这选择倒也挺对,他一边要进行体能恢复训练,一边又要以防万一:
若是身体恢复进展跟不上体育术科测试时间安排的话,就得战略性转文化了。
“反正老子绝对不复读!”顾笑恶狠狠地发誓,表情煞有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