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孟藏冬四肢僵硬,仿佛一个只会转动头颅的木偶,呆滞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响动,逐渐从入口传来,孟父提着衣摆匆匆从地面赶来。
“你在做什么?你做了什么啊!”孟父咆哮着几乎是爬着来到阵法前。
他严重丝毫没有对眼前场景的畏惧疑惑恐慌,只是疯狂地要开手指,将鲜血滴在被模糊了边缘的阵法上,嘴里呢喃着:“可不能坏了,可不能坏了啊。”
孟藏冬指尖冰凉,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似乎是因为起得太亏啊,他眼前忽然一黑,整个人快要晕倒过去。
他颤抖的食指纸箱父亲,又指向眼前这一片,吊着的,面容扭曲的,死不瞑目的尸体,问道:“父亲,这是什么,你告诉我这是什么?”
孟父却好像听不见一般,捧着孟藏冬的双手问道:“好孩子,不愧是父亲的好孩子,以你现在的天分竟然能够打开这个密室,马上你就能突破金丹了,你会越来越强,你会成为仙洲大陆榜上有名的少年英才,你会成神,你一定会成神!”
孟藏冬看着眼前父亲的丑态,一股愤怒与悲凉涌上心头,他双眼通红,喉咙里像是被噎住了一样,抑制不住的想要呕吐。
不是因为眼前的场景过于恐怖或者恶心,他无法面对自己的父亲,无法相信父亲警示一切的罪魁祸首。
他拽住父亲的衣袖,死死地攥住,让他直面眼前的尸体,对方怒睁的双眼和孟父对视,孟父面上却毫无愧色。
“这是谁,你告诉我这是谁?”
孟藏冬只消一眼就认出来眼前的人都是谁。
从左往右,十一岁、十五岁、十七岁.....二十九岁,他每个阶段遇到过的或明艳动人,或性格独特,或天资卓绝的朋友,太多太多,几乎都在这里。
他们大都习惯了独来独往,没有宗门,或许没人记得他们出现过,于是也没有人记得他们消失。
孟父在看到这些人的瞬间面上却露出一种兴奋的神色,他答到:“这些,都是你的养料!”
“冬儿 ,他们不像你,没有衰败家族等着复兴,没有万贯家财等着继承,他们很好,他们是你的养料,为你洗髓易筋,开拓你的灵脉,提升你的天赋,等你成神的那一天他们也会鸡犬升天!”
孟父双手高高举起,仿佛举起一捧火焰,炽热的欲望与疯狂在火焰中贫民的燃烧,火焰下,面部的阴影在热浪中扭曲变形。
孟藏冬怕了,他恐惧着后退一步,他觉得眼前的人不是他的父亲,他的父亲虽然严厉,却应该一直是一个宽厚的人,一个慈爱的父亲,
“你是谁。”他颤抖着声音下意识地发问。
眼前的人已经不是他的父亲,已经变成了一个面目狰狞的厉鬼。
孟父的音色在激动中变调,变得尖锐而短促,像是深山中食人厉鬼的尖啸:“我是你爹,你都不认识你爹了吗!”
孟藏冬拼命地喘息着,腹部紧绷发力,让自己喉咙中挤出声音来,他不知何时已泪流满面,肿胀的喉咙令他发不出声音来。
“你、不、是。”沙哑而带着气声的回绝,瞬间逼停了还在靠近的孟父。
孟父的瞳孔骤缩,步步紧逼孟藏冬:“冬儿,你不乖,你不乖,你知不知道为父为你付出了多少心血!你知不知道为父为了提高你的修为上限付出了多少努力!终于让我找到了一个办法,你不知感恩,竟然还妄图泯灭我们之间的关系!”
“我告诉你,我是你爹,你是我儿子!你身上留着我一半的血!你受着我一半的恩惠,此生此世,只能,也必然做我的儿子!”
孟藏冬喘息着,一只手死死扣进墙缝,指尖用力磨出鲜血,孟父如疯狂的声音在他耳边回荡。
像是某种诅咒。
——你身上留着我一半的血。
原来竟然是这种罪孽深重的血。
孟藏冬苦笑一声,终于明白过来,难怪自己的朋友总是一去不返,难怪寄走的消息总是得不到回应。
原来他们一直没离开,他们就在离自己最近的地方,在自己修炼的湖心岛正下方,整齐划一地仰头注视着自己。
一股恶寒窜上孟藏冬脊间。
他视线飘向刚刚父亲补完的那道阵法,刚自己掉下来的时候不小心抹掉了一点,父亲似乎很小心。
孟藏冬深吸两口气,径直冲向父亲,抱住对方的那一刹那,再次抬手抹向那道阵法。
逢春兄曾经教过他,再厉害的阵法,只要找到阵眼,一瞬间就能破解,柳逢春曾说过,他其实在这方面也很有天分。
如今才知道自己所谓的天赋竟然是偷的别人的气运。
我身上留着你的血,就让我来承受你的罪孽。
阵眼摧毁的一瞬间,仰头吊着的修士们突然动了起来,孟藏冬欣慰一笑,心想终于可以把他们解放了,不料孟父却狠狠一巴掌扇向孟藏冬,咆哮道:“你做了什么!”
周遭汇聚的怨气并没有因为束缚阵法的解放而消解,反倒变得更加浓郁。
孟藏冬也呆住了,他跌坐在地上,满脸的不敢置信。
“为什么,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