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侧多了一位随时暴走的夜叉,张婉瑜战战兢兢前行,走了大概半个时辰,熙熙攘攘的人群出现在眼前。
一座牌楼作为分界线,跨过牌楼便是枫梧镇大集,路两旁摊子一个挨着一个,杂七杂八的也没个分类,有点混乱。
“没地方了啊。”张婉瑜面露惊讶之色。
“哼。”宋康健睨了她一眼,想她纨绔惯了,没见过赶集这等场面,解释道:“人家赶集天未亮便起来赶路,你这个时辰来,好位置自然没了,找个犄角旮旯凑合着吧。”
张婉瑜道:“就算金子也得见天日才能发光,何况蘑菇,位置决定销量。”
“你自己看着办吧。”说完这话,宋康健提着竹篮离开,留给张婉瑜一抹背影。
张婉瑜真没想到,这小子就这么走了。转念一想也怪不得人家,他们之间没什么交情,人家没有理由帮她。想开了之后,她冲着宋康健的背影喊道:“你小心点儿。”
听到这话,宋康健的脚步微顿,扯了扯嘴角继续朝前走。
可怜张婉瑜对行情不了解,没能赶早来,此时只能蹲在角落里,见着人便问:“大姐买蘑菇吗?”
大姐直瞪眼,“就凭你这称呼,今天我就不买。”
望着脾气暴躁的大姐离开,张婉瑜心中暗骂“这人有病”,不过还是总结经验,改口唤人家一声“小姐姐”。
被她扯住衣袖的大姐没法子,垂眸看了看篮子里的蘑菇,看在蘑菇还算新鲜的份上打算买一些,便问:“你这蘑菇多少钱一斤?”
这个时代,一文钱能买一个包子、三个馒头、二两米酒,一文钱相当于现代一元的购买力,超市里蘑菇价格大概六七块钱一斤?那她怎么着也得卖五文钱一斤吧?
张婉瑜朝大姐伸出五根手指,笑着道:“五文一斤。”
“什么?”大姐转身便走,却被张婉瑜拉了回来,“大姐别急着走,价钱好商量。”
大姐试探道:“一文钱一斤?”
张婉瑜保持着微笑,道:“大姐您若真想买,十文钱三斤,不能在便宜了。”
议价过程,一般都是双方各让一步即可成交,谁知这位大姐一根筋,认准了一文钱一斤不肯退让,挣开张婉瑜的手,嘴里念叨着:“这也忒贵了些,不买了不买了。”
“穷,忒穷了。”张婉瑜摇摇头,刚想蹲下来歇脚,余光瞟见一群人迎面走来。
领头的女子三十来岁,一袭紧身短打,三千青丝全部束于头顶,银冠银簪,装束还算干净利落。然而那张脸却让人不忍直视,八字眉,绿豆眼,双腮长满了雀斑,有密集恐惧症的可不敢正面欣赏。相貌丑陋也就罢了,气质可以弥补,偏偏这女子气势凶恶。
那女子走到张婉瑜摊子前,脚踩箩筐边沿,嘲讽道:“这不是小河村的小霸王么?怎么?给姐送银子来了?”
此女名唤何穗穗,为人嚣张跋扈,以收保护费为业,最为重要的一点是,她还欠着何穗穗五十两赌银,是她最大的债主。
张婉瑜暗暗叫苦,怪不得张老三不想活了,这种小人也敢得罪,这不是自寻死路。
眼下被凶恶债主盯上,她要怎么办?
“原来是何夫人。”张婉瑜笑着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但你得容我些日子凑钱。”
何穗穗邪魅一笑,阴险芒色落在张婉瑜脸上,“听说你被父母逐出家门?现在一穷二白,拿什么还?”
张婉瑜笑着道:“做生意还。”
何穗穗忍不住嘲讽:“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的废物还能做生意?大家伙看在你姐是读书人的份上才叫你一声小霸王,没了你姐谁认识你是谁呀,现在在看看你,哪里还像小霸王,简直就是一只小王八。”
最后三个字激怒了张婉瑜,她的脸黑沉沉的,眸子里闪烁这愤怒的火光,盯着何穗穗道:“想要我还钱,先给我道歉。”
难道不是“欠钱的是大爷,追债的是孙子”?
她现在对外人品这么差,张老三那些歪三观白用白不用,气死何穗穗那丫挺的。
“哎呦。”何穗穗嘴角斜勾,棍子砸在自己手上,不屑道:“你这混账劲儿倒是招人喜欢,要不这样,今后你跟着老娘混,一起收保护费,五十两银子很快可以还完。”
张婉瑜把那份不屑还了回去,“本姑娘羞与尔等为伍。”
“你说什么?”未等何穗穗发难,她身后的跟班往前窜了一步,擀面杖粗细的棍子直指张婉瑜,怒道:“没见过欠钱还这么嚣张的,是不是欠揍了?”
她说话声音洪亮,佯装出慑人气魄,奈何这对张婉瑜来说没有丝毫震慑力。
张婉瑜扬了扬下巴,“那你动手试试,不过事先说好,今天你敢动手,无论伤残都怪不到本姑娘头上。”
何穗穗怎受得了张婉瑜如此挑衅,喝道:“给我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