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江子对付轻舟的接近在一点点平缓推进。
可一直到是初夏时节,仍未取得大的进展,更别说是信任了。这让小江子日渐不安起来。
他有一种难言的急迫感,好像头顶悬着一把锋利的斧戟,不知什么时候就要落下。
日光渐沉,夜色悄然而至。
眼瞧着月光一寸寸洒落庭院,小江子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只好放下了手中的打扫活计,转身进了福瑞房中。
他正用火折子将屋内的烛盏一一点亮。
单从他的动作看他似乎沉稳平缓,若无人看见他此刻眼中的阴翳的话,任谁也想不出他此刻的心境竟是戾气甚浓的。
今上如今年岁渐高,疑心病重,是以多提用新人委以重任。而福瑞不知走了什么运,竟颇受上头看重,如今已是做到了司正的位置。
小江子想到了方才进门时守门的那个太监——那太监原是司礼监分拨下来照料协助司正的,可实际上福瑞使唤自己更多些,这个太监倒是清闲的很。
小江子想到刚才那个太监轻视又肆意打量自己的眼神,心中愈加愤恨。
克制着自己手中的动作将火折子合上收好,双目落在跳动着的烛苗上面,本就抿着唇显得更加沉默起来。
先前,像他这种年岁尚幼的小太监是没资格进入各宫伺候主子的,只是被分拨到各所司干些杂活,待到调教好之后才会选拔进入各宫当差。
而他先前正好被分到司礼监,干了有一段时日才被福瑞要过去,原先那些人自是对他有微词。
旁人只看到他小小一个庭院洒扫太监的身份却能频频出入司正福瑞的房内,还偏偏入了福瑞公公的眼被认了义子,竟将日常事务全都交由他来处理。
可旁人却看不见或漠不关心福瑞对他的动辄打骂,看不见福瑞把最苦最累的差事都压在他的肩上,看不见福瑞心中扭曲的折磨欲和歪心思。
他分明只领着一份月俸,却干了这庭院大多的活儿,还要被人扭曲为刻意讨好福瑞而为之。
名为“厚待”,何其荒谬!
许是他想得太入神了,竟连福瑞何时回来的都未曾察觉,直到福瑞使唤他过去时才如梦初醒。
“小江子,过来。”
福瑞的声音听上去辨不出喜怒。
小江子小心观摩着福瑞的脸色,卑躬屈膝地跪于其下,带着恰到好处的讨好语气问道:“不知干爹有何吩咐?”
福瑞低头扫了小江子一眼,许真是白日里事太多他有些乏了,他看上去也无甚折腾小江子的意思,只道:“小江子,你来给咱家按按腿罢。”
不管小江子内心到底是怎样一番不满,他面上却是低眉顺首地应下了,恭顺地移步到福瑞坐着的榻前跪下,双手不轻不重地替福瑞按摩起来。
福瑞暂时没有其他吩咐了。
小江子表面上是一副专心致志地替福瑞按摩着,可心思却已悄然发散开来了。
他手下已经按到了福瑞的膝盖处,这是双腿最为脆弱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