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殿。
赵衍川靠坐在紫檀雕花圈椅上,两指捏着一小块莹白如雪的精致糕点,正细细打量着。
“他可还喜欢?”
赵衍川问道。
朝安忙笑着回道,
“回陛下。”
“公子这阵子害喜得厉害,什么都用不下,只今日祝贵人送去的玉露霜方酥,奴才瞧着倒是进了几块。”
赵衍川低头咬了一口手中的玉露霜方酥,
入口先是牛乳和江米的醇甜,回味夹杂着丹桂花糖和薄荷叶的清香。是典型的江河省糕点做法。
他点了点头,
“传旨,蘅芜轩祝氏贵人,颇得朕心,赏。”
—————————————————————————
祝云第三日来时,已是过了晌午。
沈曦岚今日却没有起来。
他看见祝云来了,憔悴的病容上浮起一丝含着歉意的笑,下一刻竟要撑着身子起来。
“贵人见谅。”
祝云忙放下食盒劝阻,
“千岁莫要折腾自己,折煞臣妾了。”
沈曦岚却已经支起身子,靠坐在床头,有些压抑地轻咳着。
祝云叹了口气,转身倒了杯热茶回来。
“千岁润润嗓子吧。”
沈曦岚点了点头,接了来。
“有劳。”
低头略微用了一些。
祝云前日来时,并未进得里头,如今站在屋子里,看到这副破败光景,眼下天愈发冷了,此处却连像样的地龙也未通,心下顿时火起,恨恨道,
“墙外头都道皇宫里头最是富贵,”
“如今千岁有了身子,却竟然连一处像样的安身之所都不吝给予!”
“真真连穷苦百姓家也不如!”
四下并无他人,故而也不必担心教有心人听了去。
沈曦岚放下了手中杯子,打量着眼前满身正义,愤懑不平的女子,似在思考着什么。
良久,他竟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儿一般笑了起来,连语气中也含了些愉悦,
“这宫里,真是许久没出过贵人这般的人物了。”
说着,他的嘴角仍是噙着笑,
“贵人的善意我心领了。”
“只是,我本是被赐死过的人了…”
他低下头,伸手抚着那略微隆起的腰腹,柔声道,
“眼下,不过因着这个孩子,才得以苟活至今…”
“如今能有一方遮风避雨的地方,已别无他求…”
嘴上如是说着,脸上却依旧是淡然,仿佛全然事不关己。
祝云却忍不住,
“父母之罪不及子女,千岁五年来殚精竭虑,辅佐陛下。如何…如何也不该落得这般田地!”
她复又顿了顿,突然想起了什么,愈发咬牙切齿,
“那飞霜殿的有了孕,却是终日捧在手心,只常驻伺候的太医便有十数个…”
沈曦岚闻言,许是坐得久了,他有些疲惫地闭了闭眼,笑道,
“如今,我早已不在意这些了。”
他依旧是抚着腰腹,对着祝云温和地笑着,却愈显苍白。
“千岁…”
祝云知他恐怕早已是心灰意冷,也只得悻悻住口,却依旧难掩内心不平,心道,
这皇家的情意,果真是半分也当不得真。
逼仄的小屋里一时无人说话,陷入了难堪的死寂。
于是祝云忙转移了话题,
“瞧我,都忘了。”
她忙提了那红漆莲纹的精致食盒来,
打开上头的盖子,从里头端出一碗甜汤来。
“今日匆匆做了桂花芡实羹便装了来,比不得好的,千岁尝尝可还能入口?”
沈曦岚接过那龙泉青瓷碗,碗中颗颗芡实圆润可爱,桂花朵朵浮沉在剔透的羹汤中。小碗上方,犹冒着白色热气,端的是清甜诱人。
他低头瞧着,一时有些出神。
他依稀还记得这种故乡的小点。幼时在家中,午间小憩醒来,母亲便会亲自下厨,端来两碗这样的甜汤,然后母亲就坐在一旁的绣凳上,笑着看自己和夜沉将甜汤一饮而尽。
只是,后来自入了宫,便再未吃到过了。
“千岁?”
祝云见他执着汤匙却迟迟不见动作。
“可是不合您的口味?”
沈曦岚这才回过神,
他笑了笑,
“不,没有。”
他舀了一小勺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