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天还未亮,四五个教习老嬷子“哐”地一把推开冷宫的门,虎虎生风往关着沈曦岚的房间去了。老李头赔着笑,点头哈腰忙开了锁。
那狭窄的小门一打开,那几人就径直往里走去,一把抓住沈曦岚,从床上拖下来,按在地上跪着。
那为首的老宫女居高临下睥睨着,脸上抹了厚厚的铅粉,死人一般惨白,只嘴唇上涂着一点鲜血一样狰狞的红。
一说话,脸上的铅粉如墙灰一般往下掉。
甫一开口,便听得声音尖锐刺耳,犹如钉子在冰面上划过似的,委实难听得紧。
“山阴沈氏,世代沐恩,前有逆贼沈岳川,大逆不道,死有余辜......”
那老宫女鼻孔朝天,说得愈发起劲。
沈曦岚两边被强行按着动弹不得,他低着头不发一言,然而垂在两边膝上的拳头却逐渐握紧。
“今有沈氏余孽,媚惑君上,得幸承孕,仰仗天恩,苟存于世…”
洋洋洒洒一直念了半个多时辰,唾沫星子横飞,年老的口臭热气喷在沈曦岚头顶,令人几欲作呕。
沈曦岚昨夜一直被闹到四更天,才勉强睡了一会儿,此时跪得久了,便有些晕眩起来。脑中不由地嗡嗡作响。
那教习嬷嬷续唱道,
“我等奉皇贵妃娘娘懿旨,督令沈氏庶人铭记皇恩,每日晨训后跪抄经文,为陛下与娘娘祈福,不得有误。”
那几个老嬷嬷以为,昔日尊荣无比的皇后千岁必定会恼怒,至少会反抗一二。
届时她们几人便好拿这做文章来折腾废后,想着,那枯朽腐烂的心里便暗暗雀跃起来,只等着沈曦岚作出哪怕一丝一毫忤逆的举动。一个个死死盯着沈曦岚,眼睛里放出精光来。
谁知,沈曦岚听完,拳头却逐渐松开了。
那羽睫低垂着,良久,只听他淡淡道,
“草民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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抄完经文已是接近晌午,沈曦岚端着陶碗,粗糙的食物刮过食道,沈曦岚强迫自己忽略那逐渐翻涌上来的不适感,努力往下一点一点咽着。
“哐!”
小门又一次被推开,砸到墙面上,墙灰夹着木屑簌簌落下。
竟又是早上的那几个老嬷子。
沈曦岚连头也没抬,继续慢条斯理地咽着冷饭。
几人是随着梅妃陪嫁来的教习嬷嬷,一向是在宫里跋扈惯了的。
如今看一个废后居然完全不将自己放在眼里,自然是怒上心头。
那为首的盯着沈曦岚手中的粗陶碗,怪笑了一声。
“沈庶人初来这冷宫,怕是不知道宫里的规矩。”
她往后吩咐了一声,便有人将一大盆堆积如山的脏衣服端了进来,里头都是一些老太监老宫女的衣物,酸臭冲天。
她瞅着沈曦岚,冷笑道,
“这宫里,从来不养无用之人。”
“沈庶人既得了一碗饭,那便得每日将这些衣物浣洗干净。”
说着,身后的那个老嬷子得了眼神示意,上前随脚踹翻了沈曦岚手中陶碗,里面的米饭菜梗洒了一地。
“哟,沈庶人怎地这般不小心。今日可没多的口粮分给您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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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已近冬至。
朝堂上,大臣屡屡上奏,恳请陛下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