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片大片的深灰色云层像是变质的棉絮盖在天上,太阳的光被完全遮蔽,地面漫着阴沉沉的浊气。路上行人匆匆,对即将来临的闷雨露出厌烦的神色。
一辆辆靛蓝色的卡车满载着行李箱和编织袋哼哧哼哧地开进锦春大学,按部就班地停在一栋栋被橙白瓷砖包装的宿舍楼下。工作人员两两一组,一个扔一个接,将所有行李堆积在宿舍楼下后便开车又哼哧哼哧地驶离学校。
正是期末周,校园里只剩下不到四分之一的学生,又加上阴雨天气,外面几乎看不到几个人。
宋知杳和其他四十来个或认识或不认识的人一起乘坐大巴从锦春大学的新校区到主校区来,刚一下车,空中就飘起了小雨。
艺术学院一向女多男少,宋知杳和其他男同学一起先帮女同学把一袋一袋的行李搬进对应的宿舍,接着才走回自己的宿舍楼搬行李。周围都是不认识的人,锦春大学历年都会有差不多三分之二的大一新生被安排在新校区就读,大一一结束便要马不停蹄地搬到主校区来。宿舍楼通常是按照学院分配的,但偶尔也会有分配不均的时候,便有部分学生需到其他学院和其他专业的校友混住。宋知杳就被安排和金融专业的三个人混住。
雨已经大了起来,潮湿的腐味掩入鼻息,像是把心脏都往下压了压。
宋知杳找到自己的行李,堆放在一块。好在搬到这栋教学楼的人只有十来个,可以先把行李搬进楼道挡雨。他先是拉着装了重要画具的行李箱,从宿管阿姨那儿拿了钥匙,搬上四楼,找到405宿舍,用钥匙打开。
里面是标准的上床下桌四人间,有三个位子已经有人,只剩靠阳台右边的还是空的。金融专业的学生这一届没被安排到新校区,这三人是一开始就住在这里的,学校已经放假,宿舍此时安安静静的。
宋知杳把行李箱放到空的那个位子上,抹了把额头滚下的雨水。他身上已经半湿,棉质T恤贴在身上潮乎乎的很不舒服,但他无暇在意,他还有三袋行李在楼下需要搬。他正开门出去,阳台传来咔哒声。
宋知杳看过去,先是洁白的T恤,然后是劲瘦的脖子,接着是硬朗的下巴,偏樱粉色的薄唇,高挺的鼻梁,狭长却不犀利的丹凤眼,微短的头发湿成一簇一簇的,还在往下滴水——一张让人过目难忘的英俊面容。
对方拿着条浅灰色毛巾正在擦头发,看到他先是愣了下,接着露出友善的笑容,问:“你就是我们的新室友吧?”
声音也很好听,像是雨落在池塘砸出的清脆响动,再泛开一圈一圈的涟漪。
宋知杳轻轻点了点头,又觉得自己不出声不太礼貌,便主动介绍:“你好,我是艺术学院的,我叫宋知杳。”
“你好,我是商学院金融专业的,我叫许蘅,言午许,平衡的衡加一个草字头。”许蘅轻车熟路地介绍自己的名字,走进屋来,看到旁边的行李箱,说:“你今天搬宿舍是吧,还有多少,我帮你一起搬吧。”
宋知杳性格比较内向,不太能轻松的接受别人的热情,便本能地婉拒:“不用了,我自己搬就可以。”
“你这一年的东西不少吧,外面又在下雨,你看你身上都淋湿了,还是早点搬完洗个澡收拾下,免得感冒了。”许蘅胡乱擦了擦头发,把毛巾搭椅子上,大步走过去,自来熟地拍了拍他背,推开门边往外走边说:“走走走,先去帮你把东西搬上来。”
宋知杳不太习惯跟这么热情的人相处,愣了片刻,跟上去。
许蘅走到楼道口却没有下楼,而是一直往前又走了两间房,敲了敲门。一名穿着黑色背心的男生开了门,问:“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