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眼底带着几分温柔和沉思:“他是一个事事都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如果白日里得不到答案,晚上会气得睡不着觉跑到你床前一直追问,直到把答案追问出来才善罢甘休。”
叶安淮蹙眉,下意识道:“那这性格还挺烦人的。”
说完才想起来,这么说好像有些不太礼貌。
谁知解洵听完,眉眼微弯,竟然笑了起来。
叶安淮呆了。
他很少看见解洵笑,为数不多的几次也都是非常淡的笑意,这还是第一次从他脸上看到这么清晰,又……这么好看的笑容。
叶安淮耳廓一片滚烫,有些狼狈地别开视线。
与此同时,内心又陡升起一丝异样。
解洵口中的那位故人……真的让他这般牵挂吗?
看起来两人从前的关系真的很好。
可好到什么程度呢?比他和解洵的关系还好吗?
然后呢?
如果找到那位故人,他是不是就要离开了?
叶安淮竭力忽略心中那莫名沮丧的情绪。
解洵察觉到他骤然低落的心情,蹙眉询问:“怎么了?身体不舒服了吗?”
叶安淮别扭地开口:“没有。”
他状似无意间开口:“说起来,你和你的那位故人,先前关系怎么样?”
关系肯定很好啊,要不然能让解洵惦记这么长时间吗?
解洵却是想了想,摇摇头说:“不太好。”
叶安淮微微睁大眼睛:“嗯?”
解洵无奈地笑了笑:“我同他认识的时候,年纪还小,性格也不怎么好,总惹得他生气。”
“说起来,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还闹了好大一通不愉快。”
叶安淮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正准备进一步询问,却被窗外的几道嘈杂争吵声给打断了。
那争吵声很大,窗户隔音效果也不好,近乎盖过了两人说话的声音,引来了叶安淮的不满。
他皱着眉头探出脑袋,恰好看见一个男人正冷着脸,手中拖拽着一名酒楼的小倌。
那小倌身形矮小,另一只手抱着琵琶,一脸惶恐与无助,身旁却无一人胆敢上前帮忙。
叶安淮定睛一看,乐了。
哟,这不是前些天被他刚揍了一顿的胡大少爷吗?怎么这一出门,又见着了。
他趴在窗沿边,竖起拇指和食指,拟成手|枪的模样,食指对准楼下的胡申鸣:“叭——”
随着他尾音落下,胡申鸣哀叫了一声,吃痛地捂住了自己的后脖颈。
“是谁?!他娘的给老子滚出来!”
叶安淮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指——啊?不会吧?
一旁的解洵悄然收起藏在指缝之间的石子。
小少爷淮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玩意,一连“叭”了好几声,每一声都能结结实实地听见胡申鸣的哀嚎。两旁站着的护卫赶忙上前,手忙脚乱地替他遮挡,却也无济于事。
那小倌估计也是吓傻了,一个劲地磕头道歉。
一时间,楼下的厅堂里乱成了一锅粥。
叶安淮笑得直不起腰,倒在解洵的怀中直擦眼泪。
解洵抚着他的长发,夸赞道:“小少爷真厉害。”
胡申鸣终于发现了他,怒火中烧地叫骂道:“叶安淮!又是你!”
叶安淮好不容易止住笑意,又起身趴在窗栏上,懒洋洋地道:“嗯嗯嗯,是你爷爷没错。”
“胡申鸣,不是我说你,前两日还见你在布庄为难人家,今日又瞧见你在大街上强抢良家民男。不愧是县丞大人的嫡子,你这一言一行总是那么别具一格,也算是我们镇上少有的奇才了,写进史书里都得被夸赞一番啊。”
叶安淮明嘲暗讽,一句话下来一个脏字不带,听得胡申鸣脸色铁青。
他怒指着叶安淮:“放屁!老子这是正正经经地替他赎身!给脸不要脸的东西,你别在楼上逼逼,有种下来跟老子当面对峙!”
小倌在一旁苦着脸弱弱地开口:“大人,小的是清倌,不需要赎身的……”
胡申鸣两眼一瞪,撸起袖子就想冲上楼,结果冷不丁地对上了一个银灰色的瞳眸。
那男人静静地坐在叶安淮的身后,轻掀眼皮,浸着寒意的眸子冷冷扫过胡申鸣,仿佛是身居高位之人俯视着渺小的蝼蚁。
逼得胡申鸣硬生生停住了脚步,僵在原地。
叶安淮此时还在楼上拱火:“快来快来,你爷爷就坐在这等你。”
胡申鸣身后的护卫眼观鼻鼻观心,上前两步,附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
胡申鸣奇怪地瞥了一眼叶安淮,听完后,笑了:“算了,今日不和你多计较了。”
“有时间在这花天酒地,不如多去管一管你们遥云寨的事儿吧。保不定哪天出了岔子,那可就栽跟头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