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门被推开,一个男孩走了进来,男孩看着大概十三四岁,穿着不太合身的衣服,一看就是大人的衣服改成的,虽然瘦弱但是精神饱满,右手拎着两条大鱼。
“知安姐也在啊,那正好不用给你送啦,”他扬了扬手上的大鱼,“姐,我把鱼收拾了,你一会给做了呗,一条炖汤一条烧着吃。”
盼春皱眉:“王鸣冬,河都结冰了,你上哪儿捞的鱼。”
王鸣冬一脸得意,“冰面一点都不厚,拿石头都能砸个窟窿,就算冰厚我也能给他钻开。”
盼春抄起她爹刚做的扫帚就追着弟弟打,“我让你不听话,说过多少遍不要去河里捞鱼,叶大娘家的小孙子是怎么没的!你倒好,敢在冰面上砸窟窿,真要是掉进去了,你让我和爹怎么办!”
王鸣冬一边躲一边反驳,“我小心着呢,有危险我肯定不去。”
盼春紧追着不放,王鸣冬赶紧躲到夏知安身后,盼春这才停下,“你给我出来!”
自从夏知安住到这里,也就成了盼春家的常客,和王鸣冬相处的极好,把他当弟弟一样,也算是过了把当长辈的瘾,刚才她不好插手,但是现在对方躲过来了,她当然要护一护。
“盼春,看在我的面子上这次就放过他吧,下次我不在的时候你狠狠收拾他。”
“知安姐!”王鸣冬抗议,夏知安掐掐他的腮帮子,谁让你不听话。
王老爹也不护着王鸣冬,这孩子就是太皮,就该让盼春好好管教管教。
盼春放下扫帚,但是依然没放过王鸣冬,质问他:“今天徐夫子那儿有课,你什么时候去抓的鱼,是不是又逃课了?你最好说实话,否则知安护着你也不行。”
王鸣冬噘着嘴,就知道要问这个,他也没想隐瞒,如实说,“对,我抓了一上午鱼,卖的就剩了这两条了,我以后不去上课了,我要抓鱼卖钱,将来还要开酒楼专门做鱼。”
盼春气得手都抖了,“一会吃完饭我就压着你去给徐夫子赔礼道歉,这个学你不上也得上。”
“小冬,听你姐的。”王老爹在一旁劝。
王鸣冬性子也倔得很,梗着脖子和盼春理论:“上了学又怎样,我也当不了大官,还不如早点出去挣银子,以前也就算了,可是现在咱家的情况哪还能浪费银子啊,姐,咱家还欠着钱呐!”
王鸣冬的懂事让盼春和她爹心里都不好受,盼春叹了口气,虽然已经不生弟弟的气了,可还是不愿意让他放弃这么好的上学机会,徐夫子是好人,学问好,收学生也不分贫富贵贱,学费晚交些时日他也不会为难,若是现在放弃了,以后再想学的话徐夫子还会收他吗?
夏知安也是被小冬的话弄得心里酸酸的,她把王鸣冬拉过来,问道:“你以后想开酒楼?”
王鸣冬点头。
“挺有志向,比我小时候强多了,不过你可以去问问二少爷,是不是做生意需要的学问见识更多,所以上学是非常有必要的。而且,我和你说个秘密。”
“什么?”
夏知安对盼春眨眨眼,“我和小冬说悄悄话,你不能听。”
盼春不明所以,有什么话她不能听的,不过碍于夏知安的面子,还是走开了。
王鸣冬好奇地凑上来小声道:“知安姐,你说吧。”
夏知安点头,神秘兮兮的说,“二少爷已经还了你姐姐自由,那我问你,你姐是不是要考虑嫁人了,你想不想你姐嫁个好人家。”
王鸣冬用力点头,他当然想。
“虽然你姐姐是极好的,但是只要是人,就摆脱不了被比较被评论,若是你姐有个识文断字、出口成章的弟弟,人家是不是能高看你姐一眼;再假设一下,你要是能考个功名出来,那娶你姐的人条件还会差吗?你姐到了婆家能受欺负吗?”
“再告诉你一个不好听的事实,我听说你爹摔断腿的时候,送去医馆,拿不出钱就不给他诊治,可若是你有功名在身,对方知道这是你的父亲,看在你的面子上,他们也不敢怠慢,虽然这是一种假设,但是不可否认,有的时候,身份就是一种本钱。”
“要么有钱,要么有权,普通人不是不能活,只是会难很多,你现在这么小,挣钱能力还差很多,读书就正合适。”
王鸣冬低着头,手指捏着衣角,想着夏知安的话,才发现她说的都是实话,以前他姐没去唐家的时候,媒人也来过,可是给他姐姐说的都不是好人,竟是些好吃懒做的,见他姐姐能干,娶回去让她干活的;还有他爹爹的腿伤,刚开始只是简单的包扎了下,拿了钱过来才给上药。
可是,读书的话,书本和笔墨纸砚都要不少钱,家里的情况本就不好,若是再供着他,他不忍心。
夏知安见王鸣冬似乎有些松动,知道他的顾虑,“是不是发愁银子?”
王鸣冬头更低了。
“我和你做一笔生意怎么样?”
王鸣冬抬头看她,夏知安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我可以给你牵线,但是要你亲自去和掌柜谈,还要你亲自签字画押,和你姐你爹都没关系,将来也只能靠你自己还,你敢不敢?”
王鸣冬思考片刻,坚定道:“敢!”
“好,你觉得可以,那我就去和二少爷商量。”
王鸣冬点头。
吃饭时,王鸣冬郑重地说:“我下午就去给徐夫子道歉,以后我再也不逃课了。”
盼春和她爹惊得睁大眼睛,不禁看向夏知安,两人到底说什么悄悄话了,怎么转变这么快。
夏知安倒是有些心虚,不知道盼春要是知道了会不会揍她,干笑了两声,给王鸣冬夹菜,“好事好事,多吃点。”
盼春虽然疑惑,但是弟弟肯去上课自然是好的,现在也不是追问的时候,弟弟几次三番的逃课,要想想去的时候给先生带些什么礼物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