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门,屋里难得传来丝丝暖意。
裴修永不仅在家,而且生了炉子,裴珩眉头微拧,奇怪,这很奇怪。
屋内裴修永坐在炉子旁,烤着小火,喝着小酒,微醺。
看见裴珩笑开一口黄牙,灯光与焰火的映照下整个人红光满面,惬意非常,笑眯眯地开口:“儿子你回来了?”
裴珩满脸戒备道:“怎么了?”
“你小子这是什么表情?”裴修永将炉子上的铜盘子砸了砸:“看见老爹就这么难受吗?”
裴珩不说话,抬脚绕过人朝楼上走去。
“呵,”
裴修永冷笑两声:“你老爹我最近算是发财喽!本来还打算给你小子两三张,没想到你这么不识抬举。”
裴珩猛地转身,只见男人指尖夹着三张“红色”,心下一惊朝二楼奔去,看见门锁完好时瞬间松口气,抬脚朝一楼走去。
裴修永听见背后的脚步声冷嗤:“这么不放心老爹干脆钱也不要了。”
裴珩站在男人身边脸色平静道:“给我的我为什么不要。”
“讨债鬼。”裴修永抬手将钱扔向一边,继续喝酒。
裴珩不再说话,弯腰将钱捡起。
房门的锁他已经换了一遍,除非裴修永把这门砍了,否则如论如何他都进不去。
将所有钱整理好,黑色的包被重新放回柜子,裴珩沿着床沿缓缓坐下,抬眼一轮明月映入眼帘。
抬眼望向那轮清月,眉眼间隐着浅浅哀伤。
只要抗过这段日子就好了,只要上大学就好了,只要离开这里就好了。
胳膊搭在膝盖上,手撑着脑袋,整个人淹没在巨大的疲惫里。
这一刻,幸福触手可及,却又遥不可及。
*
一连几天都飘着小雪,冷空气再次袭来,寒气入体,冰入骨髓的冷。
高三教学楼下慢慢堆起一个雪人,这个班造个身体,那个班整个脑袋。
文慈站在阳台看着那个渐渐“完善”的雪人,眼神明亮:“好有意思!”
“要下去按个鼻子吗?”裴珩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女孩身边,说完轻咳几声。
“还是不去了,我怕冷。”文慈摇头,澄澈目光落在裴珩脸上,只是这张脸过于苍白:“裴珩,你脸色好差,最近没休息好吗?”
裴珩轻轻摇头:“还好,只是天太冷了。”
轻轻吐出一口气,瞬间凝结成雾,嘴唇越发没了血色。
“是生病了吗?”温冷的手附上额头,停留几秒又放回自己额头:“可我觉着咱俩体温没啥差距啊!”
裴珩望着女孩的动作,蓦地勾唇:“只是最近没睡好罢了,阿慈,我没什么大事。”
“没有就好,我的‘步步高学习机’要是坏了,我可真得心疼了。”文慈开着玩笑。
两人对视间笑出了声。
又是一次月考,这次班级成绩变化还挺大。
廖清嘉又一次登顶巅峰,而文慈也一举进入班级前十,第七名。
长久的成绩静默期后,这无疑是对文慈最大的鼓励。
“班长,你是不是在让我?”拿到成绩单时,廖清嘉都快哭了:“我竟然又登顶了?”
对于一直“千年老二”廖清嘉,这排名和做梦似的?
“没有,”裴珩轻轻摇头:“是我技不如人,你很厉害!”
“天呐,裴珩说我厉害!”情绪过于激动,以至于眼眶都红了。
一直以来华清都是她的梦想,以前想都不敢想,可现在廖清嘉觉得她可以做一下梦了。
“阿慈,这次考得很好。”裴珩看着刚传到文慈手上的成绩单,目光里尽是对女孩的赞赏:“我就知道你可以的。”
但我想,你不止于此。
“谢谢,”文慈同样看着成绩单:“裴珩,你最近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以往满分的物理成绩,这次只剩下八十三分,光一科都下滑了这么多,更别说其他几科。
裴珩几次张嘴都没发出声,最后只得哀叹一声:“阿慈,肩膀可以借我一下吗?我忽然好累,其实这段时间我都没怎么睡好。”
话未说完,脑袋便轻轻搭在了女孩肩头。
他等不到女孩回应了,不愿意就将他推开吧。
所幸,他听到了女孩温柔的嗓音:“睡吧,裴珩,这节大课间有二十分钟呢,睡吧。”
鼻尖传来淡淡的橙子味儿,是夏天的味道。
夏天?
明年夏天应该很暖和吧。
眼泪顺着眼尾落下,此刻裴珩只想睡一场,这段时间他太累了。
可究竟还要累多久呢?
有些东西经不住细想,一想就觉得前路无望。
二十分钟够做一场美梦了,梦里他们都有光明璀璨的未来,橙子味儿的汽水弥漫整个夏天,相同的录取通知单,相拥而泣的滚烫泪珠。
“裴珩,裴珩!”熟悉的嗓音打破梦境:“上课了。”
思绪倒回冰冷残酷的现实,裴珩目光聚焦在文慈模糊又清晰的脸上,怔愣着开口:“阿慈,我也想考南大。”
“好啊,”文慈点头:“那里地处南方,很暖和。”
“嗯。”
是要去一个暖和的地方,洛城的冬天太冷了。
*
元旦节这天,雪下的更大了。
学校组织了元旦晚会,高三是不参加的,但是作为长久补课的补偿,今天高三只用上两节晚自习,看完元旦演出就可以回家了。
“真好,”许娴妘靠在文慈桌子上:“竟然只用上两节晚自习我们就可以回家了,哈哈哈哈哈,太好了呢。”
说不清是疯了还是癫了,反正不怎么正常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