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从山坡上滚落的石头。
一旦错失最初的时机,想在中途截停就变得十分困难。
“这颗星球就要迎来灭亡。”
——类似这样的传言,最近已经变成了主流。
如此重大的事不能向民众隐瞒,于是很快就被公之于众,尽管有人至今也不相信,但不仅是汽车人与霸天虎两方的首领给出保证,新星城中立的科学组织也对宇宙进行观测,结果确实发现了相应的迹象。
“以那个东西的速度,随时都可能发起进攻,我们恐怕没办法制造出可以匹敌的武器。”
“很遗憾,但……规格上是不一样的,除非像神话所说的那般,塞伯坦本身就是元始天尊,否则无法对抗它。”
有科学家做出了这样的结论,那段视频只传播了短短几周,现在就变得人尽皆知。
虽然有很多争论,但对于“那个东西”的正体,所有人倒是口径一致。
——宇宙大帝。
那个传说中的怪物睁开了眼,现在就像是用一根细丝悬在他们头顶上的巨剑。
所以面对即将毁灭的世界,什么也办不到,只能一味地等待。
没办法。
顶天者心想。
凡人本就不能对抗传说中元始天尊的敌人,那是更类似于自然平衡那一类的东西,那么天尊会做些什么吗?
还是说祂依旧不会干涉世事,而是将这当成一场考验?
想不明白,只能像往常一样向内心祈祷。
毕竟哪怕身居高位,也不能脱离自己作为凡人应该负责的领域,不能干涉神明的旨意与引导,只要继续爱着人民和国家,让内心趋于和平。
这绝对是没错的。
“……”
尽管如此。
我真的只能等待吗?
这个问题闪过顶天者的脑模块时,他正在数据板上不断处理着有关太空港的布置工作。
作为前参议员,巧合的是,他在内战前就准备带领中立的民众离开塞伯坦,所以做过一些公共事务上的准备,将几乎所有的个人资金都投入到相关航行和目标卫星建设的筹备中。
这样下去应该能救下大多数人,但是……
“唉。”
他略显焦躁地叹了口气。
“为什么叹气呢?”
从门口传来声音,身负巨剑,金色光学镜的塞伯坦人走过来,声音是一如往常般温和。
“你的宣讲布告已经发布出去了,我也尽我所能在展开游说。”
“结果如何?”顶天者问。
“还是不理想。”飞翼将名单递给他,“大多数人都还在考虑,应该是心境上的问题,我只能尽我所能。”
如巨石般滚落的并非逃离的人数,而是蔓延开来的绝望。
很多人愿意逃离战争,是因为他们知道有朝一日还会回来,但是逃离末日不一样。
离开后,可能就再也没有机会见到塞伯坦,没有新生命的诞生,没有种族的未来。
只要稍微想想,就会感到连信仰都变得苍白的无力感。
因此,哪怕顶天者想通过大迁徙的方式救人,很多人都犹豫了,或是说还有要做的事需要再等等,或是说不确定这样的选择是否有意义。
“这次过来还有一件事。”飞翼说,“已知现存的领导者和可信的前参议员名单里,暂时都没有选择要离开的人。”
顶天者想打断他:“飞翼……”
“我还是想劝说你,就像原计划那样带领他们去组建新的水晶城和光环社,我们的理想不是去寻找塞伯坦骑士团吗?那你更应该一起离开,离开的人需要主心骨,需要信仰和希望。”
“留下来的人也需要这些。”顶天者打断了他,“虽然保护他人,保护这颗星球,这本身就是一个人所能拥有的最崇高的理想,但我也不应该自作主张地滥用同情心,毕竟,
离开的人也好,留下的人也好,都是深思熟虑才做出的决定,因此,谁都没有那么悲惨。”
飞翼愣了一下。
“怎么忽然开始这么说?”
“感到失望了吗?”
“不,恰恰相反。”
剑客轻松地微笑。
“你身上的光,比任何时刻都要明亮。”
——
————
天空中流动的云幔遮住了黄矮星的光亮,但那些间隙中依旧洒下细小的光柱。
海格特站在奥提雷克斯大学空旷的屋顶。
虽然实验室早就不复存在,各种陈设也变了,但这里还保留了他的个人休息室。
事到如今,又回到了这个地方。
荣格明显不希望他把这些事说出去,那位心理医生不想失去平静的生活,于是海格特也遵从他的意愿,没有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人,甚至为了防止被监控监听,在口头上也没有说过。
但是,原来知晓自己的起源是如此踏实的感觉。
他这样想着,抬头看着晴朗的天空。
在至高之门能捕捉到的视野范围内,一颗从宇宙回来的火种正在缓缓降落在太空港附近。
海格特看着它,逐渐变得有些疑惑。
因为那颗火种的主人——从幽灵状态恢复的红蜘蛛,早些时候是最早一批毫无留恋地选择离开塞伯坦的,但现在却又回来了。
而且在他身边,还有一颗火种一起归来。
那颗火种有点眼熟,但海格特一时间记不起来是谁。
【“不许干涉我,记住你什么也没看到,不然我就会将你之前的所作所为公之于众。”】
正思考间,内线忽然收到这么一条消息。
“?”
机器眨了下光学镜,他不怕这种威胁,但也的确没必要介入对方的计划,只是不知道红蜘蛛从哪里获得了他的通讯编码,最近要保守的秘密也变多了。
“你在看什么?”
就像心灵感应似的,身后传来这样的问题。
海格特想了一下,回答:“在看那些离开的人。”
震荡波也抬起头:“据说没有想象中多,擎天柱和顶天者都因此非常头疼。”
“嗯。”
“你知道我感觉最不可思议的是什么吗?我本来都做好花钱疏通关系,将你假释的准备,然而你现在没有被关押,甚至没有被限制自由。”
“可能因为没人有时间处理这些杂事。”
这是实话。
在无法反抗的世界末日来临之际,感受在这颗星球上的最后时光就变成了最重要的议题。
“不过,还是有一个人为此来找过我。”
“谁?”
“通天晓。”
哪怕在这种时候,依旧有人恪尽职守,像他这样的人的存在,也是星球没有变得混乱的原因。
“听上去他彻底把工作和生活信念彻底合二为一了,的确值得敬佩。”震荡波感慨道。
一个疯狂磕学家有资格说他吗?海格特这样想着。
“通天晓指出我干扰了社会运作,但没有现行的法律来约束一台机器的行为,我说可以用塞伯坦人的量刑标准,但他只是勒令我下次不可再犯。”
“那你的回答是?”
“我当然不会再对这颗星球做什么了,”海格特说,“除非是必要的时候。”
“我也是这么想的,”震荡波笑了一下,“只是站在这里看着离开的人,会觉得无聊吧?要不我们换个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