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抽查一下嘛,这不是有助于加深记忆,我刚好也背背。”
“既然。”
“那陈清许的许是哪个许?”
“许诺的……”程意发现中招了。
“呜呼呼!——”少年笑,高呼一声,单手扶着龙头,远超过她,伸手摸过一路高高的榕树,脸上挂着大大明媚的笑容,仿佛遇见了天大开心的事。
晚风鼓起了白色T恤,阳光在他身上跳跃。
“程意,想去别的地方逛逛吗?”
“什么意思?”
陈清许加快速度,拐了个弯,行到一条长满凌霄花的小巷,懒懒扬声道:“我们去转转!”
程意勾唇。
不甘示弱,拐弯紧跟上去。
他们一前一后,行在满是凌霄花的弄巷,听蝉鸣肆意,茶馆二胡琵琶弹琴奏乐。
骑过夕阳斑驳的梧桐老街,看小孩们玩风车泡泡水,各色小店鲜亮街边瓜果。
叮铃叮铃,少年少女眉眼热烈互相追赶着。
飞驰在霞光粼粼的长堤公园。
夏日的傍晚。
西边天际被完全染成了温暖的橙黄色。
两人体力耗尽,终于累了,停下车子,坐在台阶上歇息,看日落江景。
“怎么样?”
“还不错。”程意弯唇笑,气喘吁吁,用纸巾擦擦额头上的汗,心中畅快无比。
陈清许戳了一袋冰茉莉豆浆给她,眉尾飞扬着不无得意道:“虽然比不过你上回带我去的地方壮阔,但这一路吹吹风还是挺有意思的。”
路边顺便买了许多小吃,陈清许给程意拆了盒炸土豆,自己取了枚虾饼:“你先吃这个。”
炸土豆重点在调味上,辣椒不辣,外酥里嫩,茉莉豆浆,冰凉清新,豆浆味很浓,伴随着浅浅的茉莉香,每一样味道都极好。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
“怎么了?”陈清许咬了口虾饼,偏头问。
“当时宋朝太气人了,我以为你和邓璟然跟他那群朋友差不多。”
“然后就跟我结梁子,对我各种不爽?”陈清许悠悠瞥她。
程意忍不住笑:“嗯,反正第一印象确实挺差的。”
“那我真的冤好不好。”
陈清许一条腿抻着,手肘挂在曲起的膝盖上,有气无力说:“当时纯粹刚好路过帮了把,还有弟弟真没跟着乱混。”
“我知道。”程意慢慢插了一块土豆。
“宋朝心思单纯,脑子转得慢,平时也就知道玩,稀里糊涂交了群不三不四的朋友,虽然他嘴上嚣张骄横,就一小屁孩,其实性子挺软的,不少被欺负,每次说了又不听,当面一套背后一套,那天完全是被气到的,也是后来我才知道确实有人找他茬。”
“之后呢?”
“我去了几次他学校,单独找了老师同学。”
“你这个姐姐……”陈清许听着不由失笑。
“怎么?”程意斜他,不满他话说到半截,知道后面肯定不安好心。
“挺好的。”陈清许看她不想吃土豆了,取了新的虾饼给她,接过盒子自己善后,“有这样个姐姐护着还不错,挺招人羡慕的。”
程意见他自然接过,长睫毛轻轻颤了颤,心越来越快,脸颊迅速攀上了一抹绯红,囫囵咬了口虾饼,装作若无其事地别开脸。
心里为这下意识的熟稔有点愉悦。
虾饼不知道放了什么,尝起来有点甜。
“你也可以叫我声姐,说不定看在同学的面子上,我也可以试着护护你。”
“乖,叫声姐姐听听。”
“程意——”陈清许一脸阴沉,表情冷淡地看她。
程意得逞地上扬了扬唇角。
“我想起来你好像比我小几个月吧。”
“你记错了。”程意抿着笑,无视他。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吃完东西,静静坐在台阶上看最后的日落,身形轮廓镀着浅金色的柔和光辉。
对面堤坝,放着动人心弦的音乐,两位头发花白矍铄的老人在夕阳下跳舞。
陈清许目光移向身旁,程意撑着膝盖凝神望着,察觉到视线,微微抿了下唇。
心尖莫名有点燥。
“程意,你想跳舞吗?”陈清许站起来,正对她,做了个绅士手邀请动作。
他背对着江河,笑容明媚,嵌在光里,有种朦胧虚幻的感觉。
那一刻,一时分不清,少年和夕阳究竟谁更耀眼。
“跳舞吗?”他笑了下,又问了遍。
程意完完全全愣住,仿佛听见了血液哗哗涌上大脑的声音,如潮水般,她垂在身侧的手紧抓着校服,偷偷吸了口气,脸颊也红,整个人瞪大眼睛无措极了。
这个样子,莫名有些可爱。
“别怕,就是普通的交谊舞,我们和对面学,或者你跟着我来,我来教你。”
晚风拨动额前的碎发。
程意心中微动,轻咬着唇壁伸出手。
陈清许将她拉起来。
生疏僵硬也没关系。
两人背着手,两只手轻搭在一起,跟随着节拍音乐,一前一后,时而转圈,时而双手交握,凑近又分离。
他们眼里清晰倒映着彼此紧张的模样。
近到感受到对方极快的心跳,可数根根分明的睫毛。
穿校服青涩的少年少女,满头白发迟暮年华的老人。
在夕阳下。
翩翩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