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男人话音一落,便听得屋内有人笑了起来,“符门主可真是会做人,但你这么会做人,也不问问我们栈主答不答应?”
此时屋子里的有两人,准确说是两“鬼“,一主一仆。
虽都是人形,却是幽绿眼眸,满身鬼气。
为首的男子正在案上作画,模样生得颇为书卷气,挥毫泼墨,却泼的不是墨——
案上一角放的不是砚台,而是倒放着的人头,人头双目惊恐,眉心有一墨莲纹。鬼族男子的毛笔在断口的颈项处蘸满血水,落在纸上勾勒出富贵牡丹的艳丽。
符辞侧头问符辞,“那位是?”
符辞脸色虽未变,却因为记忆中的惊惧而明显心跳加快。
他不知道这满地的人为什么偏偏要问自己,但稚嫩的嗓音下语气还算平稳,“是癫色客栈的栈主。”
“不是啦~”郁初珩对两人之间没有默契有些小小的不满,“我是问那个被当墨水用的人是?”
“是你们仙盟派往此地的仙台办大人。”站在下位左侧的鬼奴插话。
“我家主人的癫色客栈遵纪守法,开的好好的,平白无故被毁成那样,他这本地的仙盟负责人却一问三不知,想来也没什么本事。所以我家主人特意帮你们仙盟清理了,也免得这种废物坏了你们仙盟的名声。”
鬼奴语调桀骜,傲慢睥睨地颠倒黑白,好似连带着他也该是这满地的修者需要敬畏的。
“哦~那倒是多谢~”郁初珩笑着,道谢倒不是作伪。
他也觉得这种败类坏仙盟名声。
鬼奴听着这语气微微蹙眉,但未发作,仍旧傲然道,
“地上的这些想来你也认识,都是本地仙门之首,这些人平日与我家主人称友,如今我主人的客栈遵纪守法却出了事,这些友人却个个嘴上殷勤手上推脱,自然也要受罚。”
“我认识吗?”郁初珩重点挑的奇怪,疑惑的真心实意,“哦,认识一个。”
天阙门门主符尊礼。
鬼奴:“……”
这人说话怎么回事?
这鬼奴常年跟在这位癫色客栈栈主的身旁,又受宠,见惯了这些仙门的人卑躬屈膝,倒是头一次见郁初珩这种人。
他一点都不怕吗?
鬼奴看了自家主人一眼,主人仍然沉浸在丹青之中。
鬼奴走出来,暴露在日光下。
鬼族天生不喜阳光,但上了地级的鬼便不惧阳光。
他上下打量了郁初珩一番,暗自揣测了一下郁初珩的深浅。
也没什么了不起的,看这年岁,顶多也就十六七。
躺在地上的这些本地小仙门首领哪个不是几百岁修为在五境以上的?
“昨日是你毁了我家主人的癫色客栈?”
“是啊~”
“想好怎么向我主人赔礼道歉了吗?”
郁初珩笑了一下。
足尖轻点,不过一瞬就到了鬼奴身后。
鬼奴吃了一惊,还想转身,还未有动作就感受到冰凉的剑意绕住了自己的脖子,
“我看用你就挺好~”
明明没有任何东西触碰,可无形剑意仍旧割开了鬼奴的喉咙。
鲜血喷洒,头颅坠地。
郁初珩抱着符辞步入室内,身后是鬼奴的尸体倒地的声音,直到此时那双眸子里还残留着不可置信。
“用这样没本事的鬼奴会坏了你们鬼族的名声,帮你处理了~”郁初珩看向仍旧在绘画的男子,笑意粲然,“是见面礼,不用谢~”
这位癫色客栈的栈主笔已经停住,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郁初珩。
片刻后,这位栈主搁笔一笑,问,
“你就是郁初珩,听说你是新一代人类修士中的天才?”
“算是吧,”郁初珩半点也不谦虚,“暂时还没遇到过让我低头的人,嗯,不算小辞的话——他是另一种形式的天才。”
郁初珩捏住符辞过度紧张的小手。
不知不觉间符辞的指节已经捏到发白,呼吸也已急促,脸上那伪装的平静也不再自然。
直到郁初珩握住他的手,符辞才发现自己竟然已经紧张到了这个地步。
他惶惶不安地看向郁初珩,这个视角只能看到郁初珩的侧脸。
郁初珩如今才十七岁,但是脸颊已经脱去了少年的圆润,初初露出的利落的线条感。
这人没有半点紧张,游刃有余。
唇角仍旧带着笑意。
虽然这笑意此时看起来不太真挚。
感受到符辞视线,郁初珩侧过头来。
这下笑容真挚了不少。
“……”
迎着这阳光一般的笑容,符辞心好像漏跳了一拍。
所以他下意识反握住了郁初珩的手。
郁初珩捏着他的指骨帮他放松,语调轻松自然,“他欺负过你?”
他的小辞好紧张,恐惧都要从他的每一个毛孔当中溢出来了。
所以,果然是这个人欺负过他吧?
没等符辞回答,那书生脸的鬼族兀自凝视符辞,“你怀里这个孩子是我的人吧?”
“……哈?”郁初珩不可置信地看回去,“谁的人?”
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是癫色客栈售卖用的灵童吧,我对他有印象,”书生模样的恶鬼笑的一脸温文知礼,“他的内脏很美味。”
话音落,符辞只觉得自己腹部的疤痕阵阵疼痛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