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启英瞠目结舌。
“你疯了?”他好半天才难以置信地说,“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是他出错了还是这个世界出错了?
沈怜城眼皮微撩。
“怎么?不行?”
“……”
他说的理直气壮,李启英也无法反驳。可他打心眼里觉得哪里不对劲。平日里,沈怜城都是厚着脸皮缠着归青,怎么今天一反常态,居然提出分手?
他以为沈怜城跟归青闹别扭,就说:“我说过很多次,归青和叶亦泽没什么,你不相信我也没办法,要是你想用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方式博取同情,那你可找错人了。”
李启英说,“归青从来都不是能容忍这种事的个性。”
没想到事已至此,所有人都在觉得是他做错了,他们拥趸着神坛上的人,居高临下,指责他。
实在可笑又可悲。
沈怜城淡淡说:“你不是一直反对我和他在一起吗,恭喜你,可以如愿以偿了。”
“就算是这样,也不能胡乱猜忌归青的人品啊。”
“随你便。”沈怜城懒得与他争辩,他摸出只烟,却没有点燃,只是放在嘴里。他叼着烟,有些散漫地说,“让他回来找我。”
他毫不犹豫地走了,留下面面相觑的李启英和助理,一时间竟然摸不准他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李哥,出什么事了,这两个人怎么就要分手?”助理悄悄问。
“得了吧,他离不开归青的,”李启英望着沈怜城干脆利落的背影,这才发现他短短一个月竟然已经瘦了这么多。他想了想,说,“他看归青比自己的命还重,估计就是小少爷脾气,等归青回来哄哄就好了。”
助理这才放下心来。
“也是,他软磨硬泡了这么久,怎么可能说放弃就放弃,更可况他家出了这档子事,少不得还得借归青的手帮忙。”
“嗯。”李启英应和着。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里总有种山雨欲来的压抑,就好像从此以后,一切都要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令他极度不安,这让他不禁思索,沈怜城是不是真的变成了他们不认识的样子。
沈怜城走出星艺,站在路边抽烟。宋子安邀他去见宋家长辈,他在等他来接。
他娴熟地吐出一个烟圈,却蓦然想起,从前他为了归青戒掉了许多习惯,现在如数捡起来,倒好像跌跌撞撞,重新活过一次。
短短二十几年的光阴,他为了文漱月,为了华风,为了归青,却好像从来没有为了自己做过什么。
归青不爱他,那么他自己来爱自己。
李启英刚才的话,沈怜城嗤之以鼻。归青固然不喜欢叶亦泽,却也从没真心对待过他。
不由得沈怜城不信,这个人是没有心的。他是无情无欲的圣像,那双薄淡疏离的眼睛,从来不曾承载任何人。
也没有过分毫爱意。
是他,是他一厢情愿,以为凭着满腔热血,就能捂热一朵高岭之花,他奉上灵魂和心脏,神明就能抬眸看他一眼,沈怜城搏上所有深情,只为这一场豪赌。
他输了。他在爱情里一败涂地,无地自容,他打动不了归青,永远无法触及一个冰冷的,与世隔绝的灵魂。
他是没心的玉像,他是误入祭坛的凡夫俗子,从一开始就错了。
走上一条回不了头的不归路。
既然打定了主意分开,沈怜城留在归青家里的东西就要全部带走。
其实收拾起来太容易了,因为归青冷清的家里几乎没有任何和沈怜城有关的物品,唯一长久的,只有他和归青的合照。小小的一方相片里,他占着一点点位置,笑得谦卑而羞涩,站在归青身边,只觉得格格不入。
沈怜城看着那张照片,那是他们一周年纪念日时,他求着归青拍的。沈怜城珍惜极了,当成宝贝一样摆在卧室里,他希望归青睁开眼睛就能看到他,把他放在心里。
照片放得太久,已经有些褪色,归青本就冰冷淡漠的脸看起来更加无情,倒像是隔着一层毛玻璃般滴水不漏,仿佛身边人的爱意都与他无关。他与归青对待这段恋情的态度在那时已经一览无余。
可笑他当时居然一味沉浸在自我构建的虚假幸福里,跌入镜花水月的温柔陷阱,越陷越深,以至于情根深种。
逃不过一厢情愿,自作多情。
沈怜城想了想,将相框拆下来扔进垃圾桶里,他将那张相片拿到厨房,打开煤气灶点燃。
随着火舌渐渐吞噬两人的脸,他的心也好似尽头的火光一般,燃烧掉最后一点余温后,只剩下奄奄一息的灰烬。
*
归青结束了漫长的休假,终于赶回S市。
幸好归老爷子的身体并无大碍,他陪护了一段时间就回了归家老宅,让家宅里某些蠢蠢欲动的人不得不先按捺自己的心思。
在归老爷子卧床这段期间,归家的牛鬼蛇神四处运作,巴不得老人一命归西,实在令他厌烦透顶。只是没想到归宇琪竟然没有借着这个机会来病床前表演一出彩衣娱亲,倒让他还高看了这个弟弟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