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星艺,归青叫来阿秋开车,火速将叶亦泽送到附近的私人医院。这家医院医疗水平很高,院长是李秋月的丈夫,归青正是考虑到这一点,才将叶亦泽送到这里。
直到躺在病床上,叶亦泽煞白的脸才恢复了一点红润色泽。他像飞行物平稳着陆一样,终于放下一颗惴惴的心,开始后怕。
刚才电梯下坠的一瞬间,他几乎是用毕生最快的速度保护了自己。他就算再喜欢归青,也不会像沈怜城一样做出悍不畏死的蠢货行为。毕竟,他还有太多的不甘和算计没有付诸实践,要是人死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他偷偷看向正在病床边和医护交谈的归青,无论是刚才的骇人事故,还是现在的劫后余生,归青都没有表露出任何的恐惧和惊慌,就好像站在危险中的,只是一个无情无欲的人偶。这样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惊人反应,不知道是真的超脱俗世,还是对生命毫不在意的淡漠。
望着归青那张严酷的脸,薄情如叶亦泽,也突然感到一阵寒凉。
心思千回百转,叶亦泽见医护人员离开,赶紧挤出两滴眼泪,轻轻勾着归青冰冷的手指,可怜巴巴地说:
“蕴川,我怕……”
“怕什么,你还好好的,死不了。”
归青眉头紧蹙,已经受够他的纠缠。如果不是怕他出事,叶家那边会不好交代,他早就走了,哪里还有时间听他矫揉造作。
沈怜城这样的骄矜少爷,都要他坚强多了。
想到沈怜城,不知为什么,归青耳边又回响起临走时他那声哀恸欲绝的低吟。
轿厢下坠的一瞬间,他先是微微一惊,下意识地去拉沈怜城,可叶亦泽突然死死扣住他,力气之大,连他竟也没能第一时间挣脱。下一刻电梯恢复正常,归青见沈怜城还好端端站在那,便打起精神先应付哭哭啼啼的叶亦泽。
虽然沈怜城反应古怪,归青却也没有多余的担心。
沈怜城一向没心没肺,这个时候,他应该早就已经回家去了。
叶亦泽被归青呛得一噎。他低下头,像朵风中颤抖的小白花,继续抽泣着说:“蕴川哥哥,我真的好难受,能不能多陪我一会?”
“不用了。”归青竟然笑了笑,只是那笑容中带着不加掩饰的冰寒,“你雇佣水军散播绯闻的时候,胆子不是大得很?”
叶亦泽大惊失色,他突然抬起头,原本含着一汪泪的眼睛,此时竟然半颗泪水也没有了。
他当然知道海洋馆的那个人是沈怜城。访谈上,他故意说似是而非的暧昧话让舆情向他偏移,给公众他和归青交往密切的错觉。既然归青没有表示,他干脆取代了沈怜城的身份,找来营销号大肆宣传,直接坐实了这一小道传闻。
可他没想到归青这么快就知道了一切。
叶亦泽本来还心存侥幸,觉得归青只是发现了一点蛛丝马迹,然而他在看到对方冷峻讥诮的神情时,什么都明白了。
归青没有第一时间制止,是因为他根本不在乎。
在归青的眼里,他的算计只是一个漏洞百出的拙劣把戏,从实施的那刻起就已经被他看穿看破。就像旁观一个跳梁小丑,将他从内到外的阴暗心思直接洞穿,他在归青面前,已经毫无秘密。
那是种高位者的蔑视,如同神面对着一个挣扎的蝼蚁,无任何的悲悯心,也惊不起任何波澜。
比刚才电梯里更加令人惊怖的恐惧攀爬而上,叶亦泽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强自摆出笑脸,分辩说:
“蕴川,我……”
谁知归青不给他一丝一毫的机会。
“叶亦泽,既然你和我一起长大,就应该清楚我的个性。人要懂得自己的斤两,凭你也想算计我,插手我的事吗?”
他不等叶亦泽说话,继续冷冰冰地警告:“看在你姐姐和世交的关系,我才会容忍你的胡闹,如果你还不知足,就回美国去。”
归青说完,就毫不留情地走了。
叶亦泽牙根紧咬,眼中喷发着炽热的怒火,他手一挥,直接将护士刚刚配好的药瓶全扔到地上。碎了一地的玻璃渣,像极了他狰狞扭曲的脸。
姐姐!
什么都是他那个同父异母的姐姐!
不过是占了一个发妻之女的名头,凭什么就可以抢了他的继承权,霸占他的生活,到最后还要夺走他暗恋的人?
他得不到的东西,谁都别想得到!
叶亦泽冷冷地俯视着护士收拾地上的碎药瓶,又渐渐平静了下来。小不忍则乱大谋,他可不能因为一时的意气用事坏了大计划。
正想着,电话突然响起来,他拿过手机一看,屏幕上赫然显示着归宇琪的名字。
归宇琪是归青二叔的儿子,和他一样,是个不受家族重视的子嗣。这个人野心勃勃,总是想要取代归青的位置。
叶亦泽把心思都用在了归青身上,和他并不熟络。归宇琪突然给他致电,倒让他有些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