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呀,”叶亦泽点点头,笑吟吟地望着归青,“那时GDH找上蕴川,想要投资他的电影,还想请他出山代言。蕴川知道我很需要这个时尚代言,就和总部沟通了一下,让给了我。”
他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对归青说:“说起来,我还没好好谢谢你呢。你想我怎么报答?以身相许怎么样?”
归青并没有驳斥他的孟浪。他不以为意地说:“一件小事罢了。”
他们惬意地谈天说地,前排的沈怜城脸孔雪白,呼吸困难,他攥紧胸前的衣服,竭力压制着自己,低头大口大口地喘气。好在座椅靠背挡住了他的身子,才让他不至于在归青面前失态。
沈怜城觉得自己像被流放至孤岛的囚犯,日复一日承受着零碎折磨,摧残他的身心,却偏偏不让他痛快死去。
难怪归青说不需要他的关心,原来是自己苦求不得的体贴,都给了他认为重要的人。
他只是一阵过堂风,气若游丝穿梭而来,这样微小的爱情,从不曾惊掠过爱人的心弦,甚至连一点似是而非痕迹也难以留下。
颠覆他幻想的事已太多,可沈怜城还是捕捉到重要的信息。他有些艰难地问:“你也叫他蕴川?”
叶亦泽不明所以:“对呀,我和蕴川关系最好,从小就这样叫,怎么了?”
一瞬间,沈怜城心如刀绞。
他一声一声念着蕴川,就是希望他是自己心目中唯一的,不可替代的那个人。
他像个从未见过财富的贫瘠之人,为了一点甜头就飘然得意,不知所以。却原来早就有人赶在他之前,超越他。就连这声蕴川哥哥,也比他早上许多年。
他以为只要他足够努力,就可以靠近那片澄净的月光,洗脱自己身上的污泥。原来月亮从来都只是月亮,只有他还在痛苦的泥潭当中挣扎。
痛苦万分的人,只有他一个。
沈怜城调整了一下自己已经僵硬的表情。他低声下地征询归青的意见:“一会能不能陪我一下?我有些事想问你。”
归青还未回答,叶亦泽已经率先替他拒绝了。
“实在不好意思,明天我和归青有一个访谈节目,今晚要好好准备,改天有机会,我请你吃饭。”叶亦泽仍笑得灿烂,有些抱歉地向沈怜城吐吐舌头。
归青出道多年,除了必要的红毯活动,从未参加过任何节目。
可他为了叶亦泽,竟第一次破例。
无限的凄寒在他心中蔓延,沈怜城干涩地问:“你不是,从不参加这种节目么?”
“是吗?”叶亦泽眼中流光一闪,他做出十分感动的样子,柔声说,“看来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我能依靠的也只有蕴川一个人了。”
沈怜城手脚冰凉,一颗心经过反复撕碎又拼好,反倒无血可流。他一双桃花眼死死盯着归青,仿佛想从他口中获得能让自己起死回生的魔法咒语。哪知归青只是沉静地说:“我和小泽要去公司,和你不顺路,你先下去。”
沈怜城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反而是叶亦泽开口:“就这么让沈公子下车,人家怎么回去?”
“回不去,想办法也能回去。”归青淡然自若地说,“不是吗?”
——是吗?
他是心怀孤勇的夜莺,耗尽了心血为之盛放的红玫瑰,转眼便被人弃之如履。
“……是啊,”沈怜城也笑起来,只是那笑容中带着几分萧索,“我又不是找不到路的小孩子。”
他带着自己仅有的颜面,若无其事地下了车,古斯特瞬间绝尘而去,将他远远丢在路上。
今天天色暗淡,一如沈怜城的心境①。他站在风中呆立片刻,直到头发结了一层苍白冰霜,这才反应过来。
下雪了。
春寒料峭,沈怜城穿着单薄外衫,纷飞的雪片落在他身上,变成了湿冷的雨。他之前嘱咐自己的司机开车跟在后面,现在车就停在他面前,司机摇下车窗问:“少爷,还要跟上吗?”
“不用了。”
沈怜城说,“追不上的。”
无论如何,他总是迟来的那个。
那些狎昵的话语,现在想来却像无数耳光重重打在他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提醒着沈怜城,他所有的美好想象是如何无情地一点点幻灭。
他自以为珍贵的时光,别人已经体验了千百次;他以为的温情,都只是借了别人光亮后的余热;就连他自作多情的爱称,都带了别人的影子。
“
真是他妈可怜极了。
也可笑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