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怜城这才反应过来,面前的中年人正是圈中的传奇人物,上届金狮奖影帝素宁。他风头无两时选择隐退结婚,多年来虽淡出视线,可名气不减,去年刚刚获得终身成就奖,也是归青演艺方面的伯乐兼指导老师。
“这么多年,除了阿秋,也不见你身边有别的人陪着,冷冷清清的。”素宁唏嘘。
旋即将目光投向沈怜城。
“好漂亮的孩子。”他见惯圈中俊男美女,此时却也忍不住惊叹。
“素宁老师好。”沈怜城乖觉地打招呼。
素宁微讶,紧跟着打趣自己:“没想到你这年纪还认识我这个过时的人。”
“您太谦虚了。只要是电影爱好者,就没有人不知道您的鼎鼎大名。您的电影《蓝岛》我可是看过很多遍。”沈怜城来了精神,侃侃而谈。
因为归青,他研究了许多影视作品。
素宁津津有味地听着,突然说:“小朋友有没有兴趣来娱乐圈发展?”
他热情地向沈怜城抛出橄榄枝,“我一定不遗余力培养你,凭你的条件和悟性,还不狠狠把归青比下去。”
沈怜城吓了一跳,连连摆手:“您别拿我开涮,我哪能跟归青相比。”
他切着水果,语气里含着连他也没有发觉的推崇和倾慕:“他可是站在最高峰的人。”
“老师,您又来了。”归青无奈地说,“您总是犯这样的老毛病。”
“我这叫见猎心喜,不放过任何一个可造之才。”素宁哈哈一笑,收回略有深意的目光。
沈怜城切好水果递给两人,又细细嘱咐着归青,只是昵称到嘴边打了个转,又咽了回去:“蕴……先生,营养餐就放在桌上,我还做了牛轧糖,家里那边不用担心,我都帮你打理好了。”
“多谢你。”
他说得熨帖,归青也挑不出毛病,于是弯了弯唇角,以示嘉许。
沈怜城被他这么一笑,心也像牛轧糖一样软化了。他像是得了奖励的大狗,假如身后长个尾巴,只怕早就已经翘到天上去。
“今天也叫阿秋姐不用来了,我在这里照顾就好。”沈怜城欢欢喜喜地说,“我刚打了热水,正好给你们泡杯茶。”
素宁饶有兴趣地看着沈怜城忙前忙后,笑吟吟地问归青:
“他对你这么上心,是不是喜欢你啊?”
“咳咳!”
沈怜城没料到他这么直白,耳朵渐渐染上一层红晕。
他在心里大声说:喜欢,太喜欢了。
他喜欢归青全世界都知道,如果放在别的场合,他早就敲锣打鼓,不要脸地认了。可素宁是归青的师长,关系又亲密,他再怎么无所顾忌,也摸不准这话对归青会造成什么影响。
他不想因为自己而让对方承受异样的眼光。
正忐忑间,就听到归青泠如珠玉的声音:
“也许吧。”
沈怜城耳根的红色瞬间消褪,只见素宁一脸的不赞同:“什么也许不也许的,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哪来那么多似是而非。追求你的人可是多如过江之鲫,能从这直接排到国外去。”
他话锋一转,带着几分中年人独有的苦口婆心:“真心多么的难得,遇见了就要把握住,否则后悔也来不及了。”
归青神色一凝,像尊冰雪铸成的塑像,格外俊美,也格外无情。闻言,他眼底浮现哂笑:“这世界上哪来那么多喜欢?”
他淡然地,甚至带着几分轻快,毫不在意地说:“口中说着山盟海誓,换一个人还不是能爱得死去活来?”
“哐!”
只听旁边传来一声巨响,像笨钝的剪刀划在绸锻上,撕裂了表面的宁静。
原来是沈怜城失手打翻了茶壶。
沈怜城手指微颤,只觉血涌如沸,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在逆流而上,直到身体难以承受这力量而寸寸爆裂。
他想要大叫,像被控制在病床上的躁动症患者,拼命嘶吼着想要挣脱约束衣的束缚,可灵魂太过汹涌激烈,浮现在表面上的,竟只有肤浅的麻木。
沈怜城张了张嘴,喉咙却好似凝固住了,发不出声音。
贱。
他捧上自己血淋淋的心,供养在祭坛上,只盼着那人肯屈尊降贵,接引他走向苦苦追寻朝思暮想的对岸。
他说,我爱你爱得发狂,甚至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他说,只要你点头应允,我就会奋不顾身,陪你到天涯海角。
可对方只是蔑然说,那又如何?换个人还不是爱得刻骨铭心?
他不是唯一的,甚至一点也不特别。
真贱。
原来归青从头到尾,竟是这样想的。
他曲解他的真心,不愿相信世界上真的有这种人存在。
不相信他的爱。
沈怜城想笑,却笑不出。
一辈子那么长,他百口莫辩,不懂得该用什么方式为自己正名。
难道真要他剖心明志不成?
一旁的素宁何等敏锐,见沈怜城脸色狂变,连忙打圆场:“这什么话,人家可不是别的意思……”
“没关系。”
沈怜城深吸口气,用着满不在乎的语调哑声说:
“我只是在想,或许他说得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