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顾忌地猛喝了一宿,沈怜城第二天是被生生疼醒的。
他本不应该喝那么多酒的,喝酒只会让他的病情变得更糟。一觉起来,沈怜城脸色白得发青,本就千疮百孔的胃此时像被绞进洗衣机里,疼得更加厉害。
沈怜城强撑着爬起来塞了一把止痛片,宿醉后人恹恹的,又懒得做饭,他干脆坐在餐桌边慢吞吞地削着苹果。
削到一半,宋清辉打来了电话。
沈怜城顺手开了免提放在桌上,宋清辉有些焦急的声音便大声回荡在餐厅里。
“在医院吗,情况怎么样?”
“少爷生龙活虎,去医院做什么。”
沈怜城含含糊糊地应付着宋清辉,心下嘀咕这位姐姐是不是在他身边安插了眼线,不然怎么前脚去医院检查,后脚她就打电话过来。
他一边咔嚓咔嚓地削苹果皮,一边有些懒倦地说:“我还得忙着潇洒呢,昨天去酒吧玩到凌晨,现在才醒。”
“怪不得你还像个没事人一样。没看到热搜都爆了吗?”宋清辉一副火烧了眉毛的语气,本就高亢的声音更是瞬间提升八度,“归青拍戏受伤了,听说是威亚出现意外,他直接摔了下来……我怕你冲动,就想问问你具体情况……”
还没等话说完,宋清辉猛地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巨响。她心里一惊,连声问:“你怎么了?”
“喂?小城?”
沈怜城哪里还有心思听宋清辉说了什么,他手脚发软,脑袋嗡嗡作响,握着苹果的手一颤,重重按在刀刃上,拇指顿时皮开肉绽,鲜血一股一股顺着伤口往外涌。
他几乎是瞬间掀翻凳子跳起来,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狂奔而出,可到了车库坐上车,竟不自觉地手心发麻,哆嗦半天才颤巍巍地发动车子。
沈怜城深吸几口气,勉强让自己冷静了一点,他赶紧倒出地下车库,油门被急不可待地一踩到底,跑车尖啸一声朝医院直冲而去。
一路上沈怜城心急如焚,死攥着方向盘,手指不堪压力,血流不止,又滴滴答答地在方向盘上划过一道血痕。
他的魂早就飞到了归青身上,对手上的疼痛竟浑然不觉。
刚进医院一楼,沈怜城就撞见了在窗口办手续的阿秋。
他像抓住救命稻草般奔过去,一叠声问:“阿秋姐,蕴川呢?他怎么样?”
阿秋看他一向带着笑意的脸上此时布满了惊慌,整个人都在颤抖。秋风已经有几分料峭,沈怜城却只穿了件皱巴巴的薄T恤,衣襟上斑斑点点,满是猩红的痕迹;他的头发乱如杂草,脸色煞白,箍着她胳膊的手冷得像刚从冰窟窿里捞上来一样。
乍见他这副狼狈样子,阿秋差点没认出这位就是那个平日里贵气又讲究的小少爷。她不禁吓了一跳,呐呐地说:“在顶楼VIP病房……”
话音未落,沈怜城已好像离线的箭,转眼便窜了出去。
他风一样刮进归青的病房,劈头就问:“蕴川,你怎么样?”
一想到自己放在心尖上的人受伤,沈怜城眼睛都泛起了红。
归青一条腿高吊着,身上有几处擦伤,气色还不至于太差。他四平八稳躺在床上,见沈怜城横冲直撞地跑进来,便皱着眉说:“一点小事,怎么大惊小怪。”
面对沈怜城,他似乎总是习惯性地蹙起眉头。
“你都住院了,怎么算是大惊小怪?”仔仔细细检查一遍,发现归青完好无缺,没什么大碍,沈怜城提着着心终于放下大半。他腿一软,险些跪倒在地,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衣服不知何时已被冷汗浸透了。
沈怜城眼前发黑,嘴唇都在哆嗦,声音像噎住了一般,半晌才哽咽着挤出一句话:
“你出了事,我该怎么办?”
原来今天需要拍摄一场危险系数很高的动作戏,归青一直以来都是事必躬亲,又怕替身演员出什么闪失,便不顾劝阻亲自上阵。没想到威亚竟突然出了意外,他虽学过一点武术皮毛,及时护住头脸,可到底摔伤了腿,被紧急送到医院。
“该怎么办,还怎么办。”
归青神态自若,仿佛骨裂而躺在病床上的人不是自己。他淡淡地瞥了眼慌里慌张的沈怜城,有些反感地问:“你怎么这副模样就过来了?”
“对不起,我该早点来的。”沈怜城后怕得心如擂鼓,他哑着嗓子,愧疚地攥紧拳头,不由得暗骂自己喝酒误事,没能及时赶到。
“不会又是开着你的跑车来的?”归青打量他一眼,不知为何,沈怜城总觉着那波平浪静的目光中含着些许不耐和责备,“这地方人多眼杂,难保不会被人看见。看看你,乱七八糟的,像个什么样子?”
沈怜城本有些惶恐的大脑,被兜头而下的凉水一泼,瞬间清清明明。
他倒忘了,归青是有洁癖的。
他这样脏兮兮的可怜样子,怎么能入得了他的眼睛。
沈怜城心脏咚咚地乱跳,有些不安地绞着手,低头诺诺地道着歉:“对不起,我实在太着急了,没想那么多……”
“我自己都不着急,你着急什么。”归青打断他的话,冲着房门轻抬下巴。他姿态绝佳,就连受伤之时下逐客令,都是彬彬有礼,姿态沉静。
“这里不需要你来操心,你一直呆在这只会添乱,赶紧出去吧。”